夜色寂寥,伸手不见五指的街上只有阵阵萧瑟的风声,蒋妈妈身上背着个包袱,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巷子。白日田翠联系好的马车早早等在了巷子口,她一个俯身,嗖的一声便钻了进去。
蒋妈妈走了不多时,又是有人叩响了大门,原来是霜凝琴派了人来,知会凌水蓉祭祀完成返回之时会让她跟昭华公主见一面。
几件事儿都有了眉目,凌水蓉也放下心来,早早便把灯熄了。
遮龙山行宫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说是谈话,实则是昭华公主一人的独角戏,妙芷只是个听众。
昭华公主显然觉得她们是同病相怜的人,而且一口一个妹妹叫的亲热,直把妙芷当成了她同母异父的姐妹,妙芷也不好做声,只能没头没脑的在一旁应和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耳根子总算清静了,连忙叫了丫鬟们进来宽衣,舒舒服服的做美梦去了,毕竟明日才真正有的忙了。
天刚蒙蒙亮,山顶上便传来肃穆悠长的钟声,庄重严肃的祭祀大典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侍卫扛着长长的号角,旗帜翻飞,一身明黄的北安煌走在最前面,随后便是皇后、太子,然后就是各宫娘娘公主。
这么多人,再加上两旁壮观的仪仗,只把这山间道路占得满满当当。
妙芷什么都不关心,她只遵循着前面人的动作,慢慢上着台阶,然后就是跪拜,跪拜,再跪拜。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总算到了山顶上的皇陵。
沿着石阶而入,尽管人数众多,可依旧抵挡不住皇陵里那有些阴森、恐怖的气氛。
陵区内有很多殿宇楼阁组成的地面建筑,城阙台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道路两旁是长长侍立的石雕,狮子、大象、翁仲,再然后是面色严肃的石甬,皆是一动不动的耸立着,满目沧桑。
妙芷感觉自己广袖下的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这里让她觉得诡异的很,连头皮都阵阵发麻。
众人进了中间最高的石制楼宇中,巨大的石室修得气势宏伟,庄严肃穆。到处都是摆放整齐的一排排烛台架子,密密麻麻的蜡烛摇曳着通红的火光。
面前正中间的墙上挂满了人物肖像画,无一例外都是身着龙袍的天子,字画下面便是几排摆放整齐的森森牌位。
大家按顺序一一站好排开,随后便有宫人拿来了厚厚的蒲团垫子,太监总管多满高亢的声音响起,一大堆人乌泱泱便齐齐拜倒在了这蒲团之上。
接连磕了几个头,又是听了一段悠长的老僧念经文祝祷,众人这才起身。
待到一切祭祀都已完成,天上太阳已是有些西斜。
妙芷浑浑噩噩站了不知多久,只听得有人叫她,这才恍然抬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那多满公公咳了一声,这才又喊了一句,“佳和公主请上前祭拜祖宗。”
妙芷这才如梦初醒,按着乔嬷嬷教的礼节,仪态庄重的走上前去。
她屈膝跪在那一排灵位前,身边的老和尚用一根柳条沾了些钵盂里的水朝着她身上抖了抖,又是围着她一边转圈一边不住念着经文,随后他举起右手,一个阿弥陀佛收了声。
妙芷知道已经礼成,赶紧恭恭敬敬对着前方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她起身,走到北安煌和兰觅云面前,又是磕了三个响头。
这样一来,入族仪式便做完了,虽然她不能被写进北家族谱,名字却是能出现在另外一本族谱中。
所有仪式皆毕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回程时候,众人脸上无一不是显出疲惫之意。
妙芷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一回到清凉殿,就迫不及待用桌上几盘小点心慰劳了自己那空空如也的五脏庙。
接下来就是晚宴,行宫内的宴厅离清凉殿不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宫殿里随处可见雕的美轮美奂的白玉立柱,上面云纹坏绕,游龙摆尾。
座上依旧是北安煌和兰觅云,两人笑容满面的坐在两张雕刻精美的汉白玉椅中,坐下便是两排桌椅,一边是各宫嫔妃,一边就是他们这些王爷公主。
端着托盘的宫人碌碌而入,各色菜肴美酒陆续上桌,北安煌执起酒杯,众人亦是赶忙举起面前的杯盏,遥遥而敬之后一饮而尽。
酒过半酣,宫中的歌姬舞姬则是姗姗而来,载歌载舞,为这晚宴助兴。
妙芷坐在昭华旁边,只埋头跟面前的美食作战,回来后只吃了些干噎的糕点,现下热乎乎的美食在前,她自是不能辜负。
酒足饭饱后才抬头端详开了四周,太子北熠宇一身暗纹金丝锦缎袍子,眼神是依旧的阴鸷,长年不离身的折扇放在桌上,一双眸子里皆是不友好的气息。
他身旁坐着多日不见的北熠远,乳白色丝扣锦衣加身,似乎比上次瘦了不少,下巴上有些泛青的胡渣清晰可见,可是那一双桃花眼却依旧灼灼勾人。
察觉出妙芷的目光,他遂是举起酒杯,两人隔空相敬,饮了一杯。
突然殿中乐声戛然而止,众人全都疑惑间,一阵急促的鼓声“咚咚咚”由远而近。
从殿门口上空悠悠飞进一人,浓郁的玫瑰香随之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是一位妖艳绝伦的女子,她一头长发未系随意披散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略施粉黛,肤白胜雪,丽色天成,一对柳眉画的微微上挑,左眼下方一朵桃花魅惑至极。
她身上裹着的似乎不是衣服,看起来倒像是一块完整的布料,长长的粉红色布料随意的裹挟了几圈,却是凸出了她那高耸的双峰和翘挺的**。
她光着脚,洁白如玉的脚腕上系着两串闪闪发光的银铃铛,随着她那翻飞跳跃的身影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那布料只在她腰上打了个结,然后就一路蜿蜒爬上了她纤细的胳膊,最后缠在了手腕之上,形成了极长的水袖。
鼓点急促欢快,女子微抿着红润的唇瓣,笑意蔓延,不住的跃起又落下,随后转身挥出手中长长的水袖,再然后不停旋转,最后的最后,竟然忽悠悠旋身离地而起。
众人只觉得眼前红纱翻飞,香气四溢,全都迷醉在了这支奇特无比的舞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