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女敕花骨朵
宋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丫头开宴。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席上便是最小的宋妍也不敢开口乱说什么。大少夫人一边替儿女布菜,还要间或照顾宋夫人。
宋夫人眼睛扫向哪道菜,大少夫人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小丫头。这事以往都是二少夫人于氏来做。只是今晚,于氏只安安静静的用饭,连琨哥儿都被母亲的冷脸所惊,便是看到喜欢的菜色,也不敢拉母亲的衣摆讨要了。
二夫人和宋锦湘终究没有出现。
宋锦瑜到是松了一口气。宋夫人和二夫人都在的场合,自己生母三夫人总要受些委屈的。
今晚宋夫人许是因为最后二少夫人那一出心情不佳,好在没有迁怒……能和母亲同桌用饭机会不多。在宋家,大多数时候是大厨房将饭菜送到各院,像是宋夫人和~二夫人院中都有小厨房,偶尔也会自己张罗吃食。锦瑜一个庶出的女儿,可没那么好命,每日饭菜都由大厨房做好,再由各院丫头去领。
三夫人虽是侧室,可一直与宋夫人主仆相称。在宋家,终究少了几分威信。
所以三夫人的饭菜,也由丫头去大厨房领。
她和三夫人虽是亲生母女,可细数下来,一起用饭的机会着实不多。
三夫人不敢给女儿布菜,锦瑜也不便照应三夫人,母女两个坐在一桌,倒像中间隔了天堑。宋老爷派人传话,说刚归家,有要事处理,便在书房用了晚饭。宋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满桌的媳妇儿女儿的,自己两个儿子都未归家。
说是团圆饭,最终却是草草收场。
锦瑜主仆回到院子,时辰还早,她让白荷搬出绣架,在烛光上绣着一件梅红的褙子,那是她打算送给锦云的。
虽说言语间挤兑了那丫头,其实不过是玩笑话。
那丫头从来喜欢颜色鲜亮的衣裙,而宋夫人却觉得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素淡些的好,所以府中绣娘给锦云准备的四季衣裳多是些素雅,合了宋夫人眼光的。说起来,倒真没见过锦云穿桃红色的衣裳。
“小姐,少绣一会,可别伤了眼睛。”白荷在一旁劝道。
锦瑜挥挥手,示意白荷自去休息,她绣一会儿便去睡。白荷给锦瑜铺好床,又给烛灯添了新烛,这才带了门出去。锦瑜笑笑,看着自己的手指,十指纤纤,根根细白。她努力回想……想二十岁时,自己的手指是什么样子。
虽然同样纤细……
可盛家那样的人家,实在不需要她这个少女乃女乃再亲自载衣……便是她好心好意亲手给盛老夫人裁了件新衣,也被盛老夫人一脸厌弃的赏了手下婆子。言语间更是表示盛家是个富贵人家,还未落魄到身为少女乃女乃的她去做针线活计。
那之后,她便显少再拿针线了。
时隔几载,再拿针线,锦瑜觉得竟然有些生疏了。
不过女红这种东西,就像长进了她的心里。不过几针下去,她已经驾轻就熟,片刻后,已然针走龙蛇。那一针针,一线线,勾勒出的何止是一件衣裳,她是在用针线,一针针将前世的记忆湮灭。
那些恨,那些怨,与如今的她还有何相干?
一切,都是未发生时的模样。
今晚,月朗星稀……
自从新帝登基,取消了夜里宵禁后,长安城的夜晚变得十分热闹。
城中最大的酒楼是一间坐落在闹市的四层木制阁楼。名唤‘客似云来’。楼分四层,一层是大厅,二三层是有屏风隔离的相对独立的小间,四屋则是用木头分隔成一间间的包房。
能上四楼者,非富即贵。
四楼包间以时令和花令划分,分别是春夏秋冬和梅兰竹菊。
其中四花令厢房更胜一筹。
尤其是梅字房为最……
今晚的客似云来十分热闹,不仅一楼二楼客满。便是四楼四花令厢房有半数被包……单单那每晚百两的使用费,便足够百姓咂舌。
要知道便是一个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够包这四花令厢房一晚。只是掌柜的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来了个……土霸王。
要问长安城哪个是纨绔子弟的头目。
便非那高家公子莫属了。今晚,高家公子带了一帮公子哥朋友来客似云来用晚膳,而且点名要‘梅字号’厢房。
可梅字号厢房那位爷,掌柜的也惹不起啊。好说歹说,就差给那位高公子跪下了,那高公子才一脸嫌弃的屈就了兰字号厢房。
掌柜的怕那位瘟神爷闹事,只得免了那百两的租用所需。这下高公子一及一众狐朋狗友才吆喝着迈步上楼。
露过梅字号厢房,高大少重重向房门踢了一脚,掌柜的因那声音心肝颤了颤,心道若是屋里那位爷怒起来……他这客似云来便是不关门大吉,也得伤筋动骨啊。
“高爷,高爷,您脚下留情。”掌柜的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味的低三下四求着高公子。
“爷若是不留情,早把那梅字号里的人扔出去了。”
“……是是,多谢高爷手下留情。”便这么一路哄着高公子一行进了隔壁的兰字号……而那梅字号厢房内却始终十分安静,并未因高公子的挑衅而有所动作。便是声音也无……
半晌后,兰字号厢房里已是一片‘鬼哭狼嚎。’
其间以高公子的声音最是飞扬跋扈。
“……等爷成亲时,你们都去。咱们不醉不归。”高公子的声音那可谓是志得意满。下一刻,恭喜道贺声不断,随后有人问高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宋家的四小姐。”
“……宋四小姐?庶出的那位?”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妾生的又如何?小妾模样好,生的姑娘才美。那宋四小姐,一定是个顶顶的美人。”“可那宋四小姐年纪小了些吧。高兄若想抱得美人归,可得多等两年。”“……等?爷可那耐心,不出三个月,我便娶了那宋四小姐入门,年纪小些罢了,女敕有女敕的味道。爷最是喜欢女敕女敕的花骨朵。”高公子声音落下,屋中登时扬起一片不怀好意的讪笑声。
一墙之隔。
梅字号厢房中。做为主子的那人,倒是坐的即稳且沉,丝毫不为隔壁那污言秽语所动。可是那个下人却坐不住了。
“公子爷,女敕花骨朵的味道是什么?苦的还是涩的?奴才也想尝尝味道啊……奴才尤其喜欢女敕荷花的味道……光是想想就让奴才……唔,心潮澎湃。爷,奴才又学会了一个四个字的词。啊!爷做什么敲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