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家的第二位嫡小姐出嫁,何况又是嫁给刘太后的外孙,静穆大长公主和抚南王的独子,苏家这里自然宾客盈门,热闹不凡。
只是这气氛未免有些尴尬。
许多观礼嘉宾都伸长着脖子要看看镇国公谢邈今日的出场。
只是让众人失望的是,谢邈并没有出现。
这就有些难看了。
就算他和言霄有再大的不愉快,毕竟两人如今成了连襟,更何况拦门的时候都是新娘子的兄长和姐夫出面,在这样的场合他连面都不露,确实叫人诟病,难免让人觉得他小肚鸡肠,没有男子汉气概。
一位在禁军衙署当差的大人的夫人也问苏容锦,“我听我们大人说,镇国公两日前就回京了,怎么今日喜宴倒不露面。”
苏容锦脸色尴尬,“国公爷身体不适,就不来打搅新人喜气了。”
那位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走开了。
连大太太也拉着苏容锦道:“镇国公今日不来,不好看的是我们苏家的面子,他也是朝中做官的,怎么会如此没分寸?”
苏容锦叹着气低声与她道:“母亲,非是他不愿意,而是不能。其实到了昨天夜里,国公爷才回府,是叫人抬回来的……他,受伤了。”
苏大太太一惊,“他到底是去为皇上办什么差,竟会伤得这样?”
苏容锦摇摇头,脸色凝重,“这事不好公开说,名声上有损就有损吧。”
如今的谢邈就像那时候的韩静山,他做的事都是皇帝秘密吩咐的,再不能光明正大放台面上说,苏容锦作为他的夫人,在这样的场合从容应对各方女眷的试探就是极必要的任务了。
苏容锦叹了口气,面对苏大太太的询问,她真的不知道更多。
自谢微死后,谢邈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善,但是说到夫妻一心,相濡以沫,是远远不能够的,何况她背后还有苏家这层关系,谢邈自然不可能对她完全交心。
没多时,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言霄穿着大红的吉服,身材修长挺拔,红色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他见到门口的苏绍华,对方的脸色在大喜之日也没有缓和很多。
他笑了笑,笑着对他道:“大舅兄,别来无恙。想到上次我替镇国公迎亲,你可不是这副容貌。”
苏绍华的嘴角僵了僵。
他倒有脸提起那时候的事。
言霄耸耸肩,看吧,他和苏容意还真是一对在苏家极不受欢迎的夫妻啊。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看着苏家众人有怨无处泄的样子,倒是很舒畅。
想比起来,还是四少爷苏绍惟对他客气些,热热闹闹地将一干人迎进了门。
跟着言霄被迫来迎亲的金翎卫将军姚之安只想捂着脸走,旁边众人的目光各异,却怕是没几个是真心实意来祝福的,那些女人盯着自己的目光倒是灼灼。
苏容意没有父亲,只有一个继母陶氏,言霄也不需要向她行叩首礼,何况陶氏那胆子,也不敢受他的礼。
虽然言霄算是个白身,人家连皇帝太后可以随意加封的虚衔也不屑要,但是苏家的长辈如大老爷之流,依然不敢充作他的岳父受他的大礼。
他被引去见了太夫人,太夫人倒是还有两分和颜悦色的喜气模样,给了言霄封红,让人招待他先去吃席面。
虽然路不远,却不能让新郎官饿着肚子把新娘娶回去,何况那么些看热闹的人早已都饿了。
在姚之安和阿寿等人忐忑的目光中,言霄今日总算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席间举止十分妥当,有大老爷三老爷的同僚向他敬酒,他也都以长辈之礼回敬,有年龄相仿的少爷来攀谈,他也没像平日一般混不吝地用“蠢货”两个字把人家骂回去,竟然表现地十分平易近人。
看来太后娘娘的担心还是多余了。
阿寿和姚之安在心里同时松口气。
等爆竹响过,就该送嫁了。
苏容意由丫头扶着向长辈们告别。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告别的,大太太的神情仿佛是在送一个瘟神。
倒是太夫人确实对她还有几分不舍得。
她看到不远处一对靴子,心中定了定。
她的婚礼上自然不会出现当日苏容锦那般场面,哭嫁的流程进行地格外快。
她是由四少爷苏绍惟背上花轿的,这是规矩,好在她和苏绍惟没有什么过结,这也确实是个挺热情的年轻人。
爬在他背上的时候,苏容意还听见他在说:“三妹妹,你也出嫁了,以后要好好过呀,别调皮了。”
虽然他这么说大概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充作兄长叮嘱她一句,苏容意心中还是软了软。
坐进花轿,吹吹打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路萦绕在她耳边。
做新嫁娘竟是这种滋味。
花轿在金陵内城兜了半圈,就进了槐花巷。
这处宅子不很大,却也很精致,言霄初进京时不愿意住在这里,只是如今办婚事,总不能办在宫里,那不是僭越了。
苏容意是被全福人和喜娘扶下轿的,她隐隐约约地总能看见那双靴子在自己眼前,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了。
他们是不能对话的,但是苏容意完全能想象到言霄的样子。
两人拜堂,因为言霄的生母静穆大长公主早逝,坟茔虽在云州,好在宫里琼华殿中也是常留她一个牌位的,这便是苏容意要拜的婆婆了。
观礼宾客不很多,但是作为抚南王言奕来往的人,都是朝中非富即贵的大人,他们只瞧见言奕板着脸,好像眼前的儿媳妇倒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还在二拜高堂时冷冷地哼了一声,好在新娘子盖着盖头,没见到他的脸色。
这是有多不满意啊,连做做样子都不肯!
比较起来,新郎官整个人倒是如沐春风,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
众人心里不由嘀咕,都见过婆婆和儿媳不睦的,以后怕是能见到公公为了儿子为难儿媳的场面了。
拜完堂,苏容意才终于被搀扶着进了新房,能够坐下来歇歇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