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他们所在的大船已经不知行了有多远,这时候两人站在甲板上,就只听得到哗哗的水声以及耳畔呼啸的风声。
刚刚在船舱的房间里心里想着事情倒还不觉得,这会儿才走上甲板,楚云笙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的紧。
就在双腿乏力就快要倒下来的时候,所幸季昭然及时的搀扶住了她,楚云笙顺势拉住了他的臂膀,靠着他的臂弯,她这才稳住了身形。
“我这是怎么了?”楚云笙自言自语,抬手想为自己诊上一脉,确定是不是在哪里中了什么毒。
被她靠着的季昭然见她这一动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姑娘,你这不是中毒,是晕船。”
“晕船?”这个词语对楚云笙来说有点陌生,不过在脑海里搜了一圈,秦云锦确实没有半点关于船的记忆,而她自己更是不可能有。
“我扶你到船头的甲板上歇会儿,应该会好一点,看你这呆样,应该是从来没有坐过船。”季昭然取笑道。
楚云笙想要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奈何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若不是她这几日基本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这时候估计都要全倒出来了。
季昭然扶着她走上船头甲板位置,靠在栏杆上,吹了一会儿风,楚云笙果然感觉好多了,等她回过头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元已经站在了季昭然的身后,这时候正捧着一碗盛着朱红色药汁的碗,含笑看着她。
那笑容意味不明,直看的楚云笙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二元什么时候跟上来了?”说这话的同时,楚云笙下意识的模了模自己的脸颊,确定没有花的麻的不得体的,让二元笑话。
二元抬手将那药碗递到楚云笙面前,认真道:“我追上主子和姑娘有一路了,只不过期间姑娘没有注意到我罢了,这是主子刚刚吩咐我准备的缓解晕船的汤水,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哎?
她就在季昭然身边,确实是没有看见过二元啊?难道这一路他都是在暗中跟随的?那么刚刚季昭然就在她身边,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对二元吩咐去找晕船的汤药,怎的二元这就已经熬好端过来了?
似是看穿了楚云笙的不解,季昭然一边抬手接过二元探出去的药碗,一边道:“我们都有自己特定的手势语言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用语言交流,我一个半个动作,他就能知道我要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楚云笙垂眸看着季昭然递到自己面前的药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喝,但见季昭然已经抬手过来,准备亲手为她灌下,便再不犹豫,抬手从他手里抢了药碗,一口饮下。
那个苦……
堪比她在元辰师傅手上治疗余毒的时候的那些汤药了。
见她皱眉喝下,季昭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手上变戏法似得变出一把蜜饯来,放到了她手上,这才转身对二元说:“妥了?”
二元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对着季昭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楚云笙也猜得到,他是在问这船上的布置妥当了没有。
但既然得了二元已经准备妥当的回答,却并未见季昭然面上露出丝毫轻松的表情。
他有心事。而这心事,还是从那个农家院落里那些刺客和潇潇姑娘出现时候就有的。
虽然对季昭然的身世背景了解不多,但相处这么久,他皱眉,他嘴角上扬,甚至他一个回眸,她都能猜出他心情好坏。
以前,初次见面时候,这样千变万化让人捉模不定的人,到如今,也不知道是他在她面前放下了伪装和戒备用了最真实的一面,还是她自己聪慧过人悟出来的。
见楚云笙一直盯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季昭然先让二元退下,这才拉着她往一旁的甲板上走了几步。
甲板上还有几个衣着华贵住在上面一层的富商在夜幕之下嘀嘀咕咕唠着家常,季昭然一直牵着楚云笙走到四下无人的桅杆下,这才拉了她,在光滑的甲板上,顺着桅杆坐了下来。
“想问什么?”季昭然有些慵懒的靠在桅杆之上,不知道船上的灯光太过暗淡,还是楚云笙的错觉,这一刻的季昭然神情有些疲惫和恍惚。
她一直想问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的出口。
见她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还是季昭然自己转过头来,看向楚云笙,抬手将她拥入怀里,轻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和害怕。”
闻言,楚云笙一惊,有些不敢置信担心和害怕这个词语会从天人一样的季昭然口里说出来,但她此时被他拥在怀里,她掌心之下,恰巧是他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的确实比平时快了一倍。
他并没有说谎。
那么,他在担心在害怕什么呢?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这样的他露出如此疲惫的神态?
似是感应到了楚云笙所想,季昭然继续道:“这几日,我收到的百里加急,内容多是关于我祖父的身体状况,他这次病的很重,而且希望我能尽早赶回去,本来我也打算将你姑姑救出赵国之后,回一趟楚国,有玉沉渊辅助你再有二元他们帮忙,卫国的问题应该并不难解决,而且我回了楚国之后,也会尽快赶去卫国,可是,自从那夜在那村落里遇到刺杀一事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是因为有人要截杀你,并且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阻拦在楚国之外?”被季昭然这样揽着,楚云笙本来想要挣扎,但见他这时候的情绪有些低落,却又不忍心推开他,只得老实的任由他半抱着。
“是的,同你所遇到的一样,在我从赵国回楚的这一路,有人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能这样截杀一个人的幕后之人,又岂是一般人,而对于他要截杀的对象——季昭然,又怎会是一般人,听到这里,楚云笙担心之余,不由得问道:“他是谁?而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