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玩笑开的未免也太大了罢!”苏宗宸恨恨的甩袖,负手而立,从来都温柔和煦的目光这时候看向苏宗仁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
闻言,苏宗仁却笑了,他上前一步,站在楚云笙身边,看向苏宗宸道:“本宫知十弟素来与阿铄交好,故而对他有所偏袒也在所难免,但是此番却是皇太孙携同元家谋害父皇证据确凿,本宫也不得不秉公办理,说起来,既然十弟和元文静能安好如常的站在这里,那么是不是也说明阿铄就在这不远处潜伏着呢?”
“到底有没有谋逆你我心知肚明,父皇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本就是阿铄,所以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无需与谁争夺,大哥可以用这些禁卫军镇压一时,却能抵得过天下文人之笔镇镇压的过一世吗?还有朝中大臣,你灭了元家,还有李家,还有沈家,还有张家,这满朝文武是你单凭武力就能使之屈服的?公道自在人心。”
说话的时候,苏宗宸的面色苍白,似是有什么不适,从楚云笙躺在地上的角度,能看到他宽大的袖摆下紧紧握成的拳头,她想起来那一日,为了给她解开“傀儡花”的蛊,他硬是用一己之力将那两只蛊虫吸入自己的体内,本就会折损自己的寿延,再加上后又经历了那一番天崩地裂死里逃生……他本就孱弱的身子到底是怎样撑过了这一路的!
想到这里,再抬眸看向他还在强撑着的从容的眉弯,楚云笙只觉得心疼不已。
“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苏宗仁笑的前俯后仰,良久,才道:“这个时候十弟还跟本宫说什么狗屁的公道?本宫只相信绝对的武力和权势可以掌控一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这么简单,十弟才情动天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算了,本宫也无需跟你多费唇舌。”
说到这,苏宗仁抬眸,对身边站着的林如云使了一个眼色道:“宸王同叛党苏景铄和元府交往过甚,难以摆月兑嫌疑,先将其拿下。”
话音才落,林如云拔剑就朝着苏宗宸追刺了过去,同时,刚刚那些停下手中动作等待指令的禁卫军也都再度提剑,同林如云一起朝着苏宗宸攻了过去。
而这时候苏宗宸勉力出现在这里,楚云笙相信也是费了他全部的心神做支撑,怎能敌得过这些禁卫军中的高手,她只能眼看着他陷入这些人围攻的苦战中,却帮不上任何忙。
林如云才一走,苏宗仁便垂下眸子,看向绑缚的牢实的楚云笙道:“待本宫抓了他,之后便将他同你一起,以乱臣贼子的名头吊在城门口上,本宫倒要看看他苏景铄能不能做到弃你们不顾。”
闻言,楚云笙一怔,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已经沙哑的紧,但还是用力道:“你这种人,怎么配为人父!”
不知道是楚云笙冷冷的表情激怒到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刺中了苏宗仁的死穴,一听到这句话,他本来平淡如水的眸子里似是顷刻间起了万丈波涛,他蓦地蹲下了身子,抬手将楚云笙的下巴捏住,用力掐着她下巴,迫使她迎着他的眸子,这才道:“你说的对,我怎么可能是那贱种的父亲!”
“你!你!说什么?!”
楚云笙被他掐着下巴更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是苏宗仁的这句话并不像话是在作假……难道说阿铄……阿铄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到此,楚云笙突然想起来,那一日在琳琅山,为了激怒自己,让自己走火入魔,何容曾说过——你以为你那个天之骄子的楚国皇太孙殿下当真十全十美?你想不想知道他的娘亲是怎么死的?
当时她害怕再听下去,害怕会伤害到阿铄,便打断了何容的话,如今看来,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惊天的秘密。
阿铄,阿铄……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此时经由苏宗仁这么一闹,也终于会明白这真相,那么他又如何能承受的了。
下巴上的手越发用力,楚云笙甚至连呼吸都有了几分困难,然而苏宗仁却似是浑然不觉一般,他冷冷的看着楚云笙笑道:“之前是打算将你收入后宫,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他们,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不是很在乎你吗,那么等下,我便将你投到军营里去,充一名营妓,看看他到底有如何的在乎你!”
说着,不等楚云笙眸色一愣,他蓦地松开了钳着楚云笙的手,有些嫌恶的在袖摆上擦了擦,这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场中被围困在当中的苏宗宸。
苏宗宸的身子本就有些不撑,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是冷汗涔涔,他那纤尘不染的衣摆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有对手的,也有他自己的。
楚云笙焦急的看着场中的情况,另外一边也在不顾一切后果的催动着体内的真气游走,即便此时已经是冒着经脉俱断走火入魔的危险,即便是每聚集一点都像是走在了刀口上前进了一步,她都死命咬着牙齿继续坚持,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湿透,即便五脏六腑跟刀绞一般的痛楚,即便四肢百骸如同被人敲碎了骨头一般的疼痛,她也死命抵着舌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怕这一丁点的异样引来了上面苏宗仁的怀疑。
而好在苏宗仁现在的目光只投向场中,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就在苏宗宸终于支撑不住右臂上被人划开一刀手中的长剑月兑手而出,林如云的剑锋如灵蛇一般刁钻的从侧面转到了他的胸口上,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下,却听到一声叮!
清脆的一声响,这之后,众人只见到林如云的剑同样也月兑手而出,原来是一支短箭在千钧一发之际射中了剑刃直将那剑身反弹了回去正巧循着轨迹划向林如云的手腕,而林如云反应也不慢,当即将剑月兑手而出,这才避开了整个手腕被削去的一劫。
而待他再险险的站定,众人才看清楚刚刚那支短箭的来处,正是这偏院的墙头上站着的那个风华独立的男子。
自他一出现,仿佛整个院子里杀戮和血腥统统成了背景,而他自带万千光华只静静的站在墙头上,面色从容的举着短弓的样子,就已经独揽了这世间所有的芳华。
苏景铄神色如常的站在墙头,今日的他穿着一袭白衣,但却不似以往那般纤尘不染,此时,白色都已经成了浅灰色,袍角上还有泥污,跟他以往的尊贵从容一丝不苟大相径庭,然而,楚云笙在第一时间发现,虽然他面色如从,冷静如斯,然而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还不甚均匀……是才拼了命赶过来的罢!
她的阿铄!一看到他,她所有的软弱和绝望似是都找到了依托,只觉得刚刚陷入的黑暗因为他一人的到来而无限光明,她抬眸睁大了眼睛想将他看个分明,哪晓得眼泪这般不争气,竟然已经唰唰的落了下来。
而在同一时间,苏景铄就看到了被绑缚拖拽在地上一身的血垢和泥污的她,那一瞬间,他眼底里划过一丝疼惜,但旋即便变得越发冰冷和肃杀,他从楚云笙身上转过眸子,看向林如云,最后落到苏宗仁的身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道:“林大人这是要以下犯上谋逆造反了吗?你剑下的,是我楚国的宸王,你身后的,是我的皇太孙妃,凭你?也配动他们分毫?”
话音才落,他已经迅速的搭箭上弦,抬手间三支短箭便携带着雷霆之怒携带着刺骨的杀意对着林如云的面门当头劈下,林如云反应也快,脚尖一点就要转开身子,然而,这时候,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苏景铄的三支箭羽在半空中突然炸裂了开来,三支变成了九支,而且由于炸裂的力道,让它们全部月兑离了原来的轨迹,竟然朝着林如云躲避的方向而去。
这一点,林如云自然也没有想到,等他才从那三支箭突然炸裂开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身子已经掠到了半空中,再想折转招式已老,而那炸裂生成的九枝箭已经对着他的四肢射来,他根本避无可避。
嗖!嗖!嗖!
伴随着一连串的箭羽入肉的声音,最后林如云的身子砰然倒地,而他的四肢各插着两支胸口插着一支,虽都不是要害,却已经让他一时半会再动弹不得。
这样敏锐的观察力和算计以及那精准的出手,不由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同林如云一起包围住苏宗宸的禁卫军下意识的预估到如果那三支箭射到自己脖子上是否能避的过,但最后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可能,因此他们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一退,却听见苏宗仁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将那乱臣贼子拿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冷冷的看着苏景铄,在这一刻,他和苏景铄隔着冷冽的腥风对望,他的眸子里尽是燃烧着的熊熊恨意,而苏景铄的眸子里平静如水,无波无澜,只是仔细一瞧,也能看到里面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慢着!”
眼看着苏宗仁下令之后,这些禁卫军就要扑杀过来,而且这一次动手的人不再如刚刚像是在故意折磨苏宗宸等他体力耗尽了一样,这一次院内院外,房顶房下四面八方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个身着墨色铠甲的禁卫军,只因为苏宗仁的这一声令下就要扑杀过来,却因为苏景铄的一声呵斥而暂缓了手中的动作。
苏景铄神色淡漠的看向苏宗仁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做出这一番举动到底是为何,但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要这皇权要这楚国的江山,我给你便是,但是阿笙你不能动,现在看来,太子好像不仅仅是要这皇图霸业,而是为了伤害阿笙特地报复我而来,但你可知,你仅仅是为了报复我携了私人恩怨,会牵扯到多少无辜的人,甚至会牵连到百姓,这元家,林家的姑娘,还有那些禁卫军中的我直属部下,都死于你一己之私的恩怨,你身为皇家子弟,怎可如此罔顾人命?”
苏景铄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对苏宗仁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太子殿下”不再如之前那般称呼他一声“父亲”,而他的语气也加了几分斥责,带着几分动怒的斥责。
闻言,苏宗仁面上的冰冷更甚,他道:“就凭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宫,你可知道,如今整个禁卫军的执掌权皆已经落入本宫的手上,不仅是禁卫军,御林军,虎威大营的那五万铁骑,甚至沈家在外的数十万兵马,皆在本宫的掌握之中,所以你已经没有了任何后路,呵呵,如果你不出现,天宽地阔的,本宫还真难把你找出来,但你现在既然自投罗网,也怨不得本宫了,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宫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谁敢!”
苏宗仁的声音才落,苏景铄凌然而立,并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令牌,那令牌让正要扑杀过来的禁卫军皆是一愣。
禁卫军总令。
然而,见到那一枚墨色的令牌的时候,苏宗仁的嘴角却浮现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道:“你以为,但凭区区一枚令牌就能让禁卫军听命于你?笑话!”
闻言,苏景铄却笑了,他的眉眼本就生的绝美,除了并称为四大公子的另外三人,几乎没人能出其右,因为这一笑,众人仿若觉得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仿似看到了一条通往忘川湖畔的路上,开满了绝美到令人窒息血色曼陀罗。
而他接下来的话,也犹如从奈何桥的另一头,从地狱深处里走出的喋血修罗而发出的冰冷肃杀至极的言语。
只见,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向众人,眸中一片平和,道:“我是在看他们的到是选择生,还是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