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了陆离和孙三金,司马稷才清了清嗓子道:“木槿,我们有些草药的事情不明,想要请教你。”
陈木槿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满心的不信,请教草药的事情用得着这么多人来吗?
众人面对她揣测的眼神都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只有司马稷和邬航一直紧紧盯着她。其实她的猜测的确是对的,因为她在药庐旁边烧火导致很多群众以为是药庐着火,误传开来,惊动了正在商议的众人,司马稷知道她在药庐制毒,以为是出了意外,心急如焚地冲了出去,邬航也紧随其后,铁书生等人以为她是因为夜明笑的事情而要轻生,所以也着急忙慌地赶来,阳文杰和苏云海这样的吃瓜群众自然是为了看住各自的主子不干傻事,所以陈木槿就见到了这样一大群人。
就这样陈木槿被带回了屋子里,临走的时候,邬航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冒着袅袅热气的废墟场,依稀可辨残破的瓦罐,她为什么要烧这些瓦罐呢?烧掉一定是为了遮掩什么,难道是在制毒?邬航的嗅觉有时比狗还要灵敏。
“木槿,你对绞夜和永寂这两种毒药可有了解?”待众人落座,司马稷问身边的陈木槿。
“只是知道,谈不上有多了解,绞夜俗称三日毒,也是一种蛊毒,来自云西蛊林,药丸中间是沉睡的毒虫,药丸入口之后三日尽化,毒虫苏醒,啃噬人的内脏,因为毒发的过程十分缓慢,中毒的人若是不能及时服下解药杀死蛊虫,就要忍受内脏被噬的绞痛,往往要被折磨整整一夜才能死去,所以取名为绞夜。”陈木槿娓娓道来,说的十分详尽,看着众人微微扭曲、厌恶的表情,她微微一笑,因为她当初在医书里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至于永寂,倒是跟绞夜差不多,都是蛊毒,只是这种毒需要七日才会毒发,之所以叫永寂是因为毒发的时候人是叫不出声的,全都被毒液封住了神经,在剧痛中无声无息的死去。”说完以后,她环视了一圈,见大家都一脸沉重,不觉也有些担忧起来。
“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中毒了?”她脸色微变。
“啊,这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两种毒太过阴毒,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罢了,怪不得所有的死士任务失败之后都宁可自裁。”苏云海颇为感慨地说。
阳文杰和司马稷也陷入了沉思。
陈木槿却被勾起了兴趣:“苏先生说的莫不是宫廷门阀家族豢养的死士?”
“没错,这次要来围剿我们的正是死士,而且他们应该都服了永寂之毒,苏某想请教姑娘,可有什么能催发此毒?”苏云海替所有人问出了这残忍的一题。
陈木槿震惊了,她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当然知道如何催发,但是那可是能把人活活疼死的蛊毒啊!
“他们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邬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悲悯之心,重重补上一句。
陈木槿猛然抬头,瞪着邬航:“他们可也是玉池人!”
邬航依旧语气冰冷:“若是玉池人让我死,难道我就得死吗?”。
“你有选择,可是他们没有,不是他们要你死,是他们背后的人要你死。”她据理力争。
“陈姑娘,这些死士都是家族多年以来豢养,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即使蛊毒不发作他们还是得死。姑娘无需心存怜悯。”苏云海不急不缓地解释着。
陈木槿心底一片冰凉,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啊?大家能毫不在意别的的生命,死士为了家族卖命,得到的只是残忍的蛊毒和杀戮。更可怕的是所有人对此都可以欣然接受,觉得这没什么不对,反而是她悲悯心太重。
“陈姑娘,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两国更多百姓的安乐。”苏云海对着她一揖。
“好,”陈木槿垂下眼帘,“但是这方法我不会说的,你们要想这么做就必须由我亲手部署!”
“不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怎能让你涉险?”司马稷第一个就不同意。
“那我就无可奉告了。”她的态度也十分强硬。
场面一度僵持下来。
许久,司马稷一声长叹:“罢了,我们再想他法吧,何苦为难与你。”
此话一出,众人皆急,铁书生第一个站出来:“大当家,不可啊!”说罢他又转向陈木槿,直接屈膝半跪:“陈姑娘,对方阵容不明,实力又强大,若是不能抓住他们的痛点打击,咱们必定为人鱼肉啊!请姑娘念在炽鹰寨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也救救炽鹰寨吧!”
陈木槿往侧一闪身,躲开这一礼,心中的冷意更盛:“我什么时候说不帮炽鹰寨了?难道除了引发蛊毒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不过既然二当家话已至此,不说倒是显得我忘恩负义了。当初我学此法之时师父就告诉我,此毒是世间最为卑劣和泯灭人性的毒,学来只是为了辨识和防御但是万万不可传播及他人,因为世人总是容易被蒙蔽了心,从而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呵,没想到我今日也要沦到此境地。”
众人被她夹枪带棒的话说得脸色大变,一时间气氛僵硬不已。
“陈姑娘此言过重了,我等也并非那泯灭人性之人,毒亦非我们所下,我们也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姑娘若是为了师命,倒也有一法可解,姑娘可以将此法告诉同门之人,既不算违抗师命,又能解燃眉之急,岂不两全其美。”苏云海继续游说着,大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陈木槿冷笑着看他一眼:“我倒是不知苏先生所说的同门在哪儿?”
苏云海面色一僵:“陈姑娘真是忘性大,容苏某提醒一句,他”
“行了!她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邬航立即打断了苏云海的话。
“我如今不是不愿说,而是被逼的不得不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告诉黑狼一人,也算全了我对炽鹰寨的恩义,你们都离开吧!”陈木槿将头高高昂起,闭上眼睛谁也不看,嘴倔强地抿成一条缝。
“木槿,你不必如此”司马稷话未说完就被铁书生大声打断:“炽鹰寨上下谢姑娘恩义!”
随后就剩下陆陆续续往外走的脚步声,待屋子安静下来,她睁开眼,眼里有闪烁的泪光。
她扭头看见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黑狼,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没表情,没态度,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她疲惫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低低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忘恩负义?”
黑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救你是我的意愿,本就与你无关,而且你也屡次救了寨子里的人,早已两清,而且你只是一个女子,不应该由你负担这些大义生死。”
陈木槿愕然,她没有想到黑狼竟然会这么想,不过很快她也就明白过来,黑狼不似旁人那么有野心和城府,他少言寡语但是并不代表他不通透。
“谢谢你。”她真心实意地说。
“不必,我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你能答应。”黑狼郑重地起身对着她一揖。
“你说。”他又紧接着让她惊讶。
“今晚鬼面会安排你跟着阳公子下山,由我护送,不知姑娘可否带上孙三金一起?”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没有消化,首先谁说她要下山了?再者他什么时候跟三金姐有联系了?这态度分明就是保护在意之人啊!
“那个,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要下山,以及你跟三金姐是怎么回事?”她一头雾水地盯着他。
很难得的,她看见黑狼露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神情:“下山是大当家一早就定好的,孙三金是寨子里唯一的女人,她留下也是拖累大家,不如跟着姑娘一起下山。”
啧啧,这借口倒是找的不错,不过怎么看都有猫腻,还是得深挖一下。
拿定了主意,她郑重道:“我答应你,可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黑狼立即就道:“我答应!”
今天的黑狼仿佛格外不同,让陈木槿有点接受不了:“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答应,你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吗?”。
“你不会。”简单的三个字让陈木槿心中分外温暖。
“好吧,我想说的是,我将催发蛊毒的办法告诉你之后,除非危及你的生命,否则永远不能外传,你可能做到?”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这蛊毒的危害性。
“我可以发誓。”黑狼举起了右手。
“不用,我相信你。”二人对视间,一个新的契约关系就产生了。
半个时辰之后,黑狼走了出去,铁书生第一个围上来:“怎么样?她说了吗?”。
黑狼点点头道:“催发蛊毒和制作泻药都说了。”
“太好了!”众人都笑逐颜开,唯独司马稷和邬航颜色微变。
“她还说了什么?”司马稷追问道。
“她说,这个只能我自己知道,不可外传。另外,她说后会有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