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过了五六天。
这些日子,白芷一直沉默着,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容泽,私心里她觉得容泽太狠,可是容泽却是为了她,白芷自责又无奈。
容泽没有主动找她说话,他平日里就是很闷的一个人,此时好像也和白芷没了共同语言,彼此间有些别扭。
这天下午,白芷坐在客栈的栏杆上发呆。
晴朗的天,忽然积了云,一下黑了下来,片刻后,电光雷鸣一闪,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这雨来势汹汹,街上的行人跑不过均躲在屋檐底下躲雨。
人群中两个少年钻进了客栈。
为首的少年喊道:“小二上壶热茶!”说着,即用衣袖掸去身上的水珠。
自个儿清爽以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那人不似他这么迅速,便帮他抖了抖:“你啊,在这方面还是不如我。”
白芷听这声音耳熟,循声一望,不禁眼前一亮,原来是武子行、武子德两兄弟。
小二给两人上了一壶热茶,武子行给武子德倒了一杯:“喝茶吧,淋了雨,要暖暖身子,否则容易生病。”
武子行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想不到居然也会照顾人。
武子德面无表情接过去,淡然而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
与武子行保持着淡漠而疏离的距离。
白芷心头发酸,这两兄弟以前关系挺不错,但因为两人中间没了亲情的维系竟变得如此陌生。
她悄悄飘过去,在武子德的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觉得武子德耍手段伤害武子瑜有些过分,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若非武柯的偏心,他可能也不会心声怨恨,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世人擅长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真真是个愚人。
武子行对他的疏离并不放在心上,嘿嘿笑道:“明年就是乡试了,弟弟你的文采一向不错,准备好了吗?”。
武子德持杯的手顿了顿,原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冰块脸,他只是微微点头:“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你也知道爹娘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武子德皱起了眉,似乎有些不解。
武子行忙笑道:“但是你也不用有压力,尽力就好。”
武子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眉头舒展开来,迟疑了一下问:“他们为何要对我抱期望?我怎么样和他们有关系吗?”。
武子行愣了愣,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解释,若是换做往常,他一定会信誓旦旦的说,他不会让爹娘失望,可是现在……
武子行转移话题道:“明年我也会去报考武科的,到时候你我兄弟拿个文武状元回来,爹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武子德没言语,只喃喃的念了一声爹娘,声音却听不出是喜是悲。
白芷原本只是觉得心酸,此时听他用陌生的语气念了一声爹娘,顿觉心中不是滋味,眼睛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滴在了桌子上。
“嗯?”武子德偏过头看了一眼,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滴眼泪又抬头看了看,嘟哝道:“漏雨了吗?”。
因怕被他发现异样,白芷忙拭去眼角的泪滴,听到容泽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回来,立刻。”
白芷抬头一瞧,容泽正站在二楼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转身回到二楼,却依旧和容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想靠近也不想疏离,只有些暗暗的怨,却不知道该怨自己还是他。
容泽缓步走过来,开口道:“这么多天了,还在生气?”
白芷摇头,她不是生气,她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情感,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能利用别人的感情。
容泽道:“有得有失,有失亦有得,你莫看他失去了亲情,但以后得到的也许会比这个更多。”
“有什么比失去感情还让人痛苦的吗?失去了一份感情,是用什么都无法弥补的!”这么多天,白芷终于开口了。
“是吗?可我觉得他失去了这感情最好。”
容泽是无情之人,白芷是人间的感情凝出的灵,跟他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只能转身回屋。
可此时的白芷却不知,容泽却是一语成箴。
王若梅没有失去亲情,解开了误会,和武子瑜一起入住了武家,因对武子德心怀愧疚,反倒将他视若己出,无时无刻不关心照顾。
秦氏虽怪她害了武子德,但终究被她的真诚感化,倒是不再为难于她,一家人算是和谐有加。
武柯因失去了腿,再无法走镖,镖局的生意提前交给了武子行和武子瑜两兄弟。
武子行是个爽快人,虽参加了武状元的考试却并未中第,但却因为人豪爽是以结交了许多江湖朋友,他心胸宽阔,对父亲的安排倒是没有异议,坦然接受了武子瑜。
武子瑜精于算账,虽性子顽劣些,但在王若梅的教育下,已现成熟稳重,两人彼此配合,倒是将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出几年,已是名满谊国。
而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是武子德,那一年乡试武子德一举中的,而后发奋读书,最后得中探花,为武家光宗耀祖。
这位探花郎最后因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为民请命而被三国记住,被谊国百姓传颂百年。
武子德他虽没有亲情,但是并非不孝,甚至自始至终仿佛范本一般贯彻孝道,只让人觉得他可敬又可畏。
容泽当时说,他失去了亲情可能以后得到的更多,此话原也不假。
白芷是很多年之后才知晓这些事情的,那时的她,早已拥有人身,一时感叹命运的曲折离奇,一边却又庆幸,幸好,他过得还不错,这让她内疚稍缓。
然而这些事,都已是后话。
“王若梅的事已经完结,永清镇这边暂时没什么可做,不如出发去别的地方?”难得的,容泽居然征求了她的意见。
白芷倒是没反对,不过听他这话,似是有了旁的意思,细细一想,不禁问道:“莫非,你早就料到来永清镇会遇到这件事?能拿到别人的亲情?”
“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能晓得!”说罢,已是转身上了马车。
白芷看他离去匆匆,忍不住轻咬红唇,容泽,你可千万不要知道才好,否则……她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