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为君顾 四十一回梦里相见泪痕重重伤心依旧瑞雪纷纷

作者 : 冰雪蓝琪儿

夜风起,寒凉处处随。落叶萧瑟,老树寒鸦,秋风瑟瑟。在安怀义跟沙凯文商议了两天之后,决定将这个最小的女儿,伊沫公主,嫁到天朝去。而选定的夫婿正是佟家的长子佟绍斌。

当这个消息传遍草原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为之欢呼,可是木槿却有些忧心。她忽然想起,上次娘娘寿诞,自己在御花园里看到,翩跹的妹妹跟佟绍斌在一起的情景。如今翩跹南下去了,只剩下这个妹妹,她只是每次偷着出来,才能跟自己的心爱之人见上一面。

问起伊沫的意思,伊沫虽有反抗的心,可是却也无奈,只是说了一句:“女儿但凭父王做主。”于是这婚事也就敲定了下来,明年开春的时候,就会把伊沫送到天朝皇宫去。

其实木槿也很是奇怪,伊沫与佟绍斌相差八岁,怎么能让他们二人结合?而且佟绍斌为了倾城,也是立下“非倾城不娶”的诺言。反过来想,瑞贵人的皇子安栎楚今年也应是十六岁的年纪,与伊沫年龄相当,为何不选他呢?

对月长叹的伊沫对木槿道:“看来我跟景贤哥哥是没有缘了,木槿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见上他一面?”这怎么可能?木槿摇摇头:“不是奴婢不能帮公主,而是这根本不可能……”

还真是困难,伊沫不想嫁,木槿知道,若是佟绍斌和倾城知道了,也必然会反对的。而且依着舞夫人的意思,必然让倾城退出。佟家自然也不会接纳倾城的,距离明年春天还有三四个月,也许到时候,就会有转机了。

风冷心寒,木槿辞了伊沫公主,便往回走。正当木槿回到营帐的时候,便见徐公公走来,说道:“京都的文公子传来消息,说是五皇子夭折了,一会儿你服侍的时候可得小心。”说着便匆匆走了。

这个五皇子是韩昭仪的独子,因为五皇子还小,所以韩昭仪就没跟着出来。天气忽冷忽热,五皇子才只七岁,自然抵抗不住。一时热毒没有散出去,而且又误了诊断的时辰,这才夭折了。韩昭仪指望着这一个儿子,如今忽然没了,自己在一旁哭的肝肠寸断。

预备好茶点,木槿小心的端上,刚要放在桌案上,却看到安怀义一推手,将那滚烫的热茶,全部推翻了过去。木槿明白,这必是安怀义伤心透了。五皇子还那么小,当初大皇子落水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伤痛。

作为一个父亲,安怀义很是痛心,不到几年的时间里,一下子失去了两名爱子,他自是伤心不已。徐公公让木槿退下,随后徐公公也是出来了。帐子里只剩下安怀义一个人,孤独的背影,那么落寞。

平常人家的儿女,都是陪伴在父母身边。木槿非常了解,一个父亲,更是一个帝王,常常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她寂静的回了帐子,洗了茶具,对菱角道:“皇上真是可怜,相比之下,我们反倒是更加幸运了。”

不过为了不影响与胡族的关系,安怀义还是面露喜色,为着那伊沫与佟绍斌的婚事说道。伊沫问起木槿,有关佟绍斌的一切,木槿如实相告,伊沫便更加生气:“比我大了快十岁,!我才不要!谁知道他纳了妾没有……”

自恃从小受宠的伊沫,到沙凯文身边哭诉:“那个佟公子比我的哥哥还要大,女儿不嫁,女儿不嫁!”原来安怀义考虑过,佟家是三朝元老,用胡族公主拉拢佟家,会很方便的。可是伊沫却不同意,沙凯文也表示天朝的欺瞒。

一时安怀义不知如何办,木槿在旁说道:“恕奴婢多言,先瑞贵人的皇子安栎楚年方十六,只比公主大一岁,而且他聪颖十分。奴婢看他们二人倒是合适,不知陛下的意思。”这安怀义才想到安栎楚的存在,他是太宗帝之子,也有继承皇位的权力。

如果把公主嫁给他,就可以安定他的心,同时也算是弥补他不能登上皇位的缺憾。真是一举两得的主意,安怀义笑着说道:“朕怎么没想起来呢,沙首领,恕朕愚钝,是朕糊涂了,糊涂了……”然后就举杯道歉。

话说伊沫听了木槿的描述,不禁对这个安栎楚,开始有了向往之情:“他是太宗帝的儿子,一定是不凡之人!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了一场!”这时木槿又说起文景贤来,伊沫却道:“我们无缘,我只有把他当哥哥了。”

夜色朦胧,飞鸟回巢,松柏睡觉。晓风摇曳着干枯的枝丫,吹落了残留在枝干上的落叶,吹散了他们的离别。过往总是很苦,很苦。依稀可以看得见昨日的欢乐,熟悉的温暖,像是柔柔的春风,拂过脸颊。

夜里值班的菱角正在看书,忽然见帐子外一个人影闪过,她怕惊扰了木槿的休息,遂追了出去。不料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那个人也不好往前跑,只好回身去扶菱角。菱角一把抓住了他,迎着月色,看到那人时,竟是呆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两个月的安泽宇,让木槿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菱角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说道:“王爷不是在西北么,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刑期到了?”安泽宇却将手指放在唇边道:“嘘!当心丫头听见!”

然后两人来到湖边处说话,安泽宇说道:“我是随了西北大军路过这里,昨儿我就打听了,说是你们在这里露营。所以就想来看看,又怕被她发现,就夜里赶了过来。不想还是被你发现了。”

看着安泽宇消瘦的面庞,破旧的衣衫,菱角很是心疼:“王爷在军营里,过得还好么?”他微微笑道:“苦中作乐,自是好的。只是一直念着丫头,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对她说,我的下落?”

菱角摇摇头,说道:“我们谁都没说,不过姑姑还是念着王爷的……王爷还有多久就能回来?”“说是十年,现在才七年,”安泽宇苦涩的笑着,“也都是我自找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是王妃害的王爷!”菱角气不过,“如果不是她跟了别的男人,就不会把王爷害成这样!还说那份休书是王爷厌恶她,质疑她的孩子……那本不就是王爷的骨血,王妃太狠毒了,怂恿着丞相,还要流放王爷去西北,一去就是七年……”

为了不影响木槿的情绪,也为了安泽宇的前程,霍皇后便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所有人都不许对木槿说明原因。所以木槿才问不出安泽宇的下落,菱角怕木槿伤心,也没敢说。安泽宇因为休了夕颜,夕颜也为了报复,就倒打一耙,告了安泽宇一状。丞相自不会忍让,便流放了他。

难忍相思之情的他,夜里偷着跑来看她。营帐里,桌案上,笸箩处,菱角叹气道:“这些是姑姑为王爷做的衣衫,春夏秋冬的都有。可见姑姑对王爷是用心的……”他颤抖着手,去抚那些细密的针脚,不禁泪湿眼眶。

坐在睡榻旁,看着木槿熟睡的模样儿,安泽宇轻轻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粗糙的指月复,便知她做哪些衣衫的苦心。他轻声道:“傻丫头,是我对不起你,你又何苦,何苦为我做这些?你还真是傻……”

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他百感交集。思绪飞到了以前的岁月时光,都是弥足珍贵的记忆。如今却要跟她分别七年,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一个口信儿,她是如何度过的?还有三年,三年以后,他就会回来的。

“王爷,天快亮了,”菱角提醒道,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木槿的手,末了,还在她的额头处印了一个浅浅的吻。“照顾好她,别对她说我来过……”他一转身,狠心的离开了。一个背影,看着却那么孤寂遥远。

晨梦惊醒,木槿遇见了他。梦里的他,那么熟悉,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遥远而又陌生。她抓着菱角的衣襟问道:“是不是他来过了?是不是?是不是王爷来过了?”可是菱角却拼命的摇头:“是姑姑做梦了,他没有来过……”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十二月,隆冬季节,寒风凛冽,枝头上的老鸦在不断盘旋,最后冲上云霄而去。荷塘里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小竹桥上也冻结了不少,不过每日有宫人们用盐水来化冰,路上也没什么难走的。

彤云密布,北风呼啸。晚莹披着厚厚的披风,来到掬尘阁,菱角见了,忙替她解开外衣,笑道:“姐姐难得有空来咱们这里。”“本来是娘娘有了吩咐,”晚莹说着进了里屋,道:“只是这天儿风太大,而且路又不好走,我就索性跑这一趟,跟姑姑说几句话,省的姑姑往坤宁宫跑了。”

才刚在屋里绣花儿的木槿,听见了屋外的说话声,便放下针线,让菱角去沏茶来。她亲自替晚莹端上,说道:“也不知娘娘有什么话儿,让我过去也是一样的,姐姐跑来也不容易。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晚莹啜了一小口茶,然后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长的宸妃娘娘有了身孕。还有就是二皇子最近染了风寒,没法子到书堂读书去了。”木槿明白这意思,说道:“放心,我会亲自去看宸妃的,二皇子那里请了御医么?”

“御医说不打紧,”晚莹道,“姑姑放心……只是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姑姑如何看。”不待木槿答话,菱角就先说道:“刘采女忽然死了,也不知是何故。”这个木槿就不知道了,菱角说道:“我也是才听下面的宫人们说得。”

可怜刘采女虽说是太宗帝的妃子,如今又服侍安怀义,后被诬陷陷害薛婕妤,在朝阳宫里度过了自己的残生,真真是可怜!正当木槿和晚莹哀叹之际,祥瑞来报,说是康王爷的侧妃进宫来了。

那不是豆蔻么,木槿欣喜万分,自己竟先跑出去,拉着豆蔻的手嘘寒问暖。平日里没有笑脸的豆蔻,尽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就连她旁边的丫鬟亦妆也吃了一惊,从未见过笑得如此自在的豆蔻,这是第一次。

家长里短说了一番话后,木槿才说道:“王爷对你真好,还让你进宫来看看。”不料豆蔻却摇着头说道:“今日府里,王妃的两个姐姐来了。王妃说我看着碍眼,就让我进宫来,等太阳落了西山再回府去……”

这话又是怎么说,一个诺大的王府,难道还容不下豆蔻么?木槿又问起豆蔻最近的情况,豆蔻只是说道:“王爷他……对我很好……我在府里过得比在宫里要好很多,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可是木槿怎么看着豆蔻的神情,像是满月复心事的样子。

接连追问了几次,可是她就是不肯说,木槿抚着她的手,说道:“既然你不肯说,我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了……不过你记得,你也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学会忍让固然重要,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更重要的是,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夜里风吹的更大了,寂静的夜里,木槿可以听得见,远处山谷传来的呼啸风声。菱角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棉被子,说道:“看来这天儿也真的是冷了。”谁知她刚把被子抱出来,柜子一角的一个小手炉,也被带了出来。

“这怎么有一只小手炉?”菱角放下棉被,捡了起来,说道,“还是翡翠镂空青玉手炉呢,姑姑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手炉?”她的话引起了木槿的注意,木槿忙上前去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还用绢帕拭去了上面的灰尘。

思绪像是回到了七年前,自己要进宫的时候,还是他——安泽宇亲自将这只手炉塞到自己怀里的。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了,她一直都没舍得用,把手炉封存在柜子里,只怕是睹物思人。

跟了木槿多年的菱角,一下子看出了端倪。她坐下来说道:“看姑姑的样子,这只手炉必是王爷送的,难怪姑姑会这般伤心了……”精致的瑾花图案,镶嵌在青玉翡翠上,手炉里还散发着一阵清雅的瑾花香味儿。

依稀记得,自己与他同游西山,一起在月下联诗,烤肉,说笑。如今竟都变作了回忆,木槿轻叹一声,将手炉放到菱角手里,说道:“把它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吧,以后都不要拿出来了……”大约是木槿害怕相思,才会这么做的。

一早起来,菱角便兴冲冲的喊道:“姑姑快醒醒,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呢!”木槿被菱角唤醒,听说外面下了雪,这才想起还要去长看宸妃。便吩咐了菱角来为自己梳洗,随后踩着木屐鞋,带着斗笠去了长。

偏宫女说宸妃昨儿睡得晚,这会子还没醒,木槿才知自己来的早了。她站在廊檐下,看着雪花飘落,一副粉妆玉砌的世界。一阵风儿卷起地上的雪雾,冻得木槿打了一个喷嚏。菱角让木槿回去,可是木槿却不愿,菱角又担心她受凉,便回去拿披风去了。

独自一人走在白雪皑皑的四周,看小径幽深,听雪落折竹声,伴随着簌簌而落的雪花,更加的妙不可言。她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手心里融化,顿生伤感之意。这时一件厚实的披风,搭在自己肩头,她以为是菱角,却又感觉不是。

轻轻回头,却是安怀义,昔日的梁王爷安怀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看着木槿,木槿也不曾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行礼问安,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独自一人,负手走在前面。

他的背影好是孤独,虽然拥有天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于**妃嫔无数,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凄凉?见木槿没有跟上自己,他回过头去,一把拉住了木槿的手,那么紧,那么紧,木槿怎么也挣月兑不开。

最后见木槿反抗的厉害,他才松了手,笑着对木槿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愿意牵着朕的手。”说罢便独自离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木槿不解。这时菱角抱着披风来了,见木槿在发怔,遂问道:“姑姑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儿?”

“谁给姑姑送的披风?”菱角一眼便认出了木槿肩头的披风,厚厚的,周围全是一圈儿貂绒。木槿随手月兑下来,说道:“没事儿,咱们回去吧……”等回到掬尘阁里时,木槿才发现,外面站了许多人。

先时祥瑞来悄悄说道:“奴才在里屋擦桌子,她们就进来了。说是皇上给姑姑的赏赐……”不一时便有小太监,命令宫女一字排开,摊开到木槿面前,笑着说道:“这是陛下给瑾姑姑的赏赐,这**,亏得瑾姑姑的打理……”

木槿什么也没说,轻移莲步,看着那礼品,有金钗玉簪,项链手镯,还有耳坠子,各样式的衣衫,外套,并着茉莉粉和玫瑰露。另有各样茶叶点心,那个小太监还说道:“这是陛下慰劳姑姑的,姑姑只管收下就是。”

聪慧的木槿,自然猜中了安怀义的心意。她不动声色的说道:“奴婢只是一个宫女,烦劳公公替奴婢谢过陛下的心意。这些礼品,奴婢受之有愧,还请公公带回去。”小太监又说了许多好话,可是木槿却拒绝接受。

不明就里的菱角还埋怨木槿,说她不懂。可是木槿却道:“平常的宫女,哪里会有这么多赏赐?”说着进了里屋,继续做着自己的针线活儿。还是不明白的菱角,偏要问个清楚。木槿不愿理睬,菱角自语道:“难不成皇上要纳姑姑为妃?”

想来想去,菱角忽然领悟了其中的道理:“必是皇上看中了姑姑,才会送姑姑这么多礼品呢……那个皇上也真是贪心,**这么多女人都不够……”“他连太宗帝的妃嫔都要了,还有什么事儿,他做不出来?”木槿随口说道。

其实是这个理儿,菱角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可就危险了……”祥瑞笑道:“怎么会危险?我有一个弟弟祥和,在承乾殿当差,我问问他不就是了。”彼时外面已是大雪纷飞,覆盖了来时的足迹,留下一段难以往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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