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怀义从钟粹宫出来后,每每想起桃夭的曼妙身姿和柔美嗓音,就挨不住寂寞的长夜。所以总是趁着深夜子时,悄悄来到钟粹宫的偏房,沿着篱笆墙,从林子里穿过一道小门,直接到了桃夭的房间。
两人自此以后,夜夜颠鸾倒凤,如胶似漆。而且安怀义还许诺桃夭,等过了立秋,安泽宇回来的时候,就封她为妃。自然,这些舒嫔是不知道的。天真的舒嫔还以为,自己走这一步,是对的。她还一直等着,等着桃夭帮自己夺得皇宠。
然而精明的桃夭总的为自己打算,她休息了三日,看着宫女服侍自己,忽然觉着当初雪吟进宫做公主的选择是对的。自此以后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用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山珍海味。
她开始在心底里暗暗盘算,不再做舒嫔的侍女,她也要做娘娘的。所以这一天夜里,她娇嗔着声音说道:“妾身可不愿就这么偷偷模模的,皇上可是应了妾身的……”他边点头应着,边忙乱的褪去自己的衣衫。
又是一夜春宵苦短,雨露未尽。桃夭浑身香汗淋漓,偎着他畅游在曼妙的梦里,一声声**,晃动着绵软的珠帘。“妖儿,”他用指尖在她的锁骨处滑动,“你做朕的贤妃可好?”那是与玉妃一样的品阶,桃夭笑的花枝乱颤。
不过既然是说好的,自然要等到立秋之后。晨日的桃夭,愈发成熟,舒嫔并未察觉,仍然如以往般对桃夭。有了帝王的允诺,桃夭更加趾高气扬。指使着舒嫔做这做那,舒嫔还以为是桃夭有了身子,脾性大的缘故,并未在意。
蝉声叫着夏日的幽长,楼台倒影,映照着荷塘畔边的水晶帘。木槿正在凉亭处乘凉,却忽然见远处水塘里有人落水,还有许多宫人也下了水,看着乱乱的场景。便吩咐菱角去看个究竟,自己也跟着过去。
哪里知道,当木槿匆匆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是五公主安宁落水了。随后赶来的薛婕妤,搂着安宁的尸身,痛哭流涕。木槿不禁惋惜,又一个如花样的女子,就这么没了。偏偏此时,尹寂岚从人群里钻出来,对薛婕妤说道:“五公主昨儿个还见过木槿娘娘……”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在了木槿身上。也就在这时,木槿才忽然明白尹寂岚说的“流言蜚语”和“落井下石”,这原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偏要说出来,惹得大家对她怀疑起来。果不其然,薛婕妤站起来,指着木槿的鼻子说道:“木槿姐姐,我薛灵芸自问跟你素无恩怨,你何故害我安宁?”
一场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尹寂岚知道,薛婕妤是多心之人,所以才这么说的。木槿倒是无话可答,菱角却恼了:“我们娘娘不是那样的人!薛婕妤不要血口喷人!”“本宫血口喷人?”薛婕妤冷笑道,“当初她费尽心机接近皇上,不就是为了做娘娘么?指不定,皇后娘娘也是被她害死的!”
这可就说不清了,四周的宫人们都在小声议论。这时薛昭容走过来,将薛婕妤拉到一边,说道:“别闹了,快回去……”不料薛婕妤哭了:“我的安宁没了,我给她讨个公道,还不成么?”薛昭容变了脸色:“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闹下去,就不怕失了体统!快跟我回去……”
暗夜沧澜,夜幕迷茫,水雾佼佼是朦胧,看月色隐没,西山寒鸦。一支茉莉皆为宾,空对凌霄花朵朵。旧日寻觅,玉蝶不见,廖花红透日半边。不闻菡萏莲子香,唯见塘下鸳鸯,涟漪圈圈。
被宫人误会的木槿,仍旧坐在灯下,细细的绣着荷包。菱角急了:“娘娘怎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想起来今儿薛婕妤的样子,我就来气!”“你气什么?”木槿淡淡的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圣上自会明断的。”
正说着这句话,却见安怀义高兴的拍着手,说道:“还是瑾儿识大体!”菱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借故沏茶退下了。再不像是以前的木槿,他很是开心:“这才是朕的女人!做人要有骨气才行……”
夏日的晚上很热,凤藻宫四周到处是森森竹林,倒是打出一片凉荫。他轻轻抚着她的手,说道:“这宫里是不是太过冷清了……”话未说完,木槿的心便咯噔一条,下意识的缩回了手,不料却被他的大手握得紧紧地。
“朕的**虽然子嗣众多,可是他们的母后无一不都是盯着权利的!”他越说越激动,“只有你,瑾儿,你才是真正可以帮助朕的人……”说着便要凑近她的脸颊,她使劲儿推开他,退到桌子旁,平静的说道:“妾身累了,陛下还是回去吧,玉姐姐还等着呢……”
可是他却不肯,上前用力将木槿揽在怀里,粗重的呼吸侵入木槿的脖颈:“今晚朕就要你,你是朕的,你是我安怀义的女人……”说着就要去撕开木槿的衣衫,她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却是无济于事。
于是她又大声喊着菱角的名字:“菱角!菱角!救我,快救我……菱角……”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见他死命的将唇印在她的唇瓣上,狂乱的吻着。一时害怕的木槿,咬破了他的醉片却也是无用。终是无奈的木槿,从怀里抽出备好的匕首,正要刺入他的胸口,只见菱角和祥瑞冲了进来。
也顾不得什么,两人硬是将安怀义拽到了地上,他抓住旁边一个瓷瓶,摔在祥瑞头上,唬的菱角吃了一惊。满头鲜血的祥瑞倒了下来,菱角心里害怕得紧,却又护着木槿,怕木槿受伤害。不料他一脚将菱角踢倒在地,硬是逼着木槿就犯。
木槿颤抖着手,将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对他道:“你若是过来,我就死给你看!”“你不敢,”他自信的说道,“你若是死了,安逸云可怎么办?”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木槿便咬了咬牙,用力在自己脖颈处划着一道深深地伤痕。
菱角含着热泪,却又是有心无力。恰好这时,徐公公来通报,说是十皇子安子凡发了高烧,一直没退下,宸妃正哭呢。他冷眼看了木槿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这里木槿才送了口气,匕首“当啷”一声滑落在地,她也软软的坐在了榻上,再也没了半点儿力气。
哭个不停的菱角,走到木槿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道:“娘娘,没事了,娘娘……”然后又抱着浑身是血的祥瑞,对木槿道:“娘娘,还是快请个御医吧……”这发呆的木槿才忙应了声儿。
这是第一次,也就是说,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木槿不敢再想下去,她只希望着安泽宇快些回来,再快些。菱角安顿好了祥瑞,又去炖了热热的莲子粥,为木槿压惊:“娘娘不用怕,魏王爷很快就回来了,听说到了庆余城呢……”庆余城,那就离京都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
没好气的薛婕妤回到咸福宫后,就不停的骂木槿的不是。霰珠也来安慰道:“母后,这会子不是骂人的时候,还是先让姐姐入土为安要紧。”说到这儿,薛婕妤又是一阵伤心:“可怜你姐姐还未出阁,就这样没了……”
知道妹妹伤心不已,薛昭容也赶来安慰她:“妹妹节哀顺变,这也是她的命……先前我也劝过你,可是你不听……”这个时候,薛婕妤才反应过来,对薛昭容道:“那个男子究竟是谁,害得我家安宁到这部田地?”
那薛昭容只是摇头:“上次我还让你注意,这会子出了事儿,才想起来不是?”她问霰珠:“你一直和安宁住在一起,定然知道些什么,你快说,那个男子是谁?找出他来,本宫断断不会轻饶他的!”
一贯安分守己的霰珠,却不肯说出来。薛婕妤急了:“你不想你姐姐就这样冤死,就快说!”薛昭容也劝道:“珠儿,你母后现下就你一个女儿了,你可是要听你母后的话才是……”
夜里没有风,燥热得紧。菱角猛灌了三杯水,仍是吵着热。木槿摇着扇子说道:“你还是先坐下歇一歇,俗话说:心静自然凉。你这样来回走动,你不热谁热?”菱角索性褪去了外面的枣红色衣衫,只剩下贴身的藕荷色绫子小缎衬衣。
这时祥瑞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大西瓜。菱角见了,忙抢过来,说道:“我说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原是给我们弄西瓜来着!”边说着边捡了一块儿大的,递给木槿,道:“娘娘先吃。”
她摆摆手,笑道:“还是你吃吧,吃了也解解暑热。本宫身上不舒服,不能吃凉的。”菱角才想起今儿是六月二十九,木槿身上来红的日子。便关切的问道:“不然让奴婢给娘娘沏一杯热茶,暖暖肚子也是好的。”
“不用了,”木槿说道,“你还是快吃吧,本宫到外面去转转。”说着留下菱角和祥瑞在屋里吃瓜,自个儿去园子里了。望着苍茫的夜空,木槿知道,明后两日,他就要回来了,这希望时间快些过,再快些。
偏这时,她身后有一个声音说道:“先前怕你担心,所以就没对你说。”是皇上,木槿忙回身叩拜,被他扶起。他继续说道:“一年前泽宇就失明了,朕知道你和他是好友,怕你担忧,所以就骗你说是才失明的。”
这就对了,尹寂岚说的不错,难怪这段日子,他都没有给自己来过一封信。她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一片,连脚下也站不稳了。好在安怀义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明日他就回来了,凑巧未央也要回宫,真是喜事呢……”
剩下的话,木槿也没听进去,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扶着进了凤藻宫。菱角见安怀义对自己挥手,便和祥瑞先退下了。可是菱角想起上次的事情,仍然放心不下。“怎么办,皇上又来了,还把我们支开?”菱角在门外对祥瑞道。
一心护主的祥瑞,咬牙切齿的说道:“今儿我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动娘娘分毫的!”说着就要硬闯,菱角拉住他,说道:“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万一冲撞了圣驾,也是要砍头的……不然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见菱角这时退缩了,祥瑞便道:“难得娘娘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帮娘娘的?王爷回来后,你怎么向王爷交代?”这一席话,说的菱角羞愧难当。她略想了想,点头道:“好,权当陪上我菱角一条命!”
两人意见一致,随后便猛然推开了大门。果不其然,安怀义趁着木槿失魂落魄的时候,将她抱上了床榻。只是正要解开她裙带的刹那,菱角和祥瑞冲了进来。挡在木槿身边,对他道:“娘娘身子不适,还是请皇上移驾别宫。”
本来心欲难耐的安怀义,被这阵势唬了一跳。他恼羞成怒,使劲推开两人,骂道:“混账奴才!朕的事儿也要你们管!”随后就要撕扯木槿的衣衫,这时祥瑞一把抱住安怀义的腿,对菱角道:“快让娘娘走,快啊……”
就这样,菱角匆匆将木槿架着,预备往园子里跑。就在此时,安怀义甩不开祥瑞,就用手去抓他的脸和手,无奈祥瑞死死地抱着。气急败坏的他抽出墙上的宝剑,对着祥瑞一阵乱砍。
此时清醒的木槿,眼睁睁的看着祥瑞被砍死,想要回身去救,可是菱角却道:“娘娘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阵阵揪心的叫声,钻入木槿耳中。祥瑞用生命换来了木槿的清白,菱角也是泪眼婆娑。
咸福宫里,薛婕妤和薛昭容对着霰珠,好言好话说尽了。霰珠才缓缓说道:“是一个小太监……”真是胡闹,一个小太监,怎么可能让安宁小产。薛婕妤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薛昭容思虑道:“大约这个太监不是真的太监……”
在**找一个太监不是难事儿,祥和从霰珠的描述中,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男子,就是杂役房的蓝寂尹。薛婕妤一拍桌案,呵斥道:“把这个yin贼给本宫拿来!本宫要将千刀万剐!以泄本宫心头之恨!”
宫人们很快就将蓝寂尹抓了来,薛婕妤也不问,上前两个巴掌,将他打的嘴角出血。他自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遂对薛婕妤道:“娘娘,奴才冤枉,奴才一个太监,怎么可能会**公主?望娘娘明鉴!”
薛婕妤冷笑道:“你是个假太监,这点你以为本宫不知?还想着骗本宫?”他从容的答道:“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来验证。”这话怎么讲,薛婕妤没料到会是如此,牧歌对祥和道:“那就麻烦祥公公了。”
不消片刻,祥和就带着蓝寂尹出来,并说道:“他却是已经净过身了。”好是奇怪,不是他出了钱进宫复仇么。原来这又是他的有一计谋,他混进皇宫,与公主私通,谋害公主,再偷偷为自己净身,以洗月兑罪名。
而这一切的罪名,他都会安插在木槿头上。薛婕妤纳闷了,就问霰珠。霰珠一口咬定,就是蓝寂尹,可是现实摆在眼前,薛婕妤也是迷了。蓝寂尹不慌不忙的答道:“这必是有人诬陷奴才,还望娘娘明察。”
一旁的薛昭容道:“还是把他关押在天牢,等查明了也不迟。”这也是无奈的法子,可是蓝寂尹不甘心:“奴才知道,这必是木槿娘娘所为。”这倒是个新鲜的说辞,薛昭容问道:“你不会是为了开月兑罪名,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奴才不敢,”他答道,“其实木槿娘娘早就嫉妒两位娘娘,因为她自己虽然得宠,却无子嗣,自然就会害两位娘娘的子嗣了。”这个说辞,漏洞百出。机敏的牧歌反问道:“我若是木槿,必会直接杀了五公主,又何必让她**落水?”
巧舌如簧的蓝寂尹说道:“姐姐怎就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了洗月兑自己的罪名而已。说不定下一位就是宸妃娘娘,再下一位就是……”“木槿!”薛婕妤怒道,“本宫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就这么容不下本宫!”
说着便要前往凤藻宫,还是薛昭容拉住了她:“你还是先静一静……先把这个小太监拉下去关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姐姐,”薛婕妤说道,“他说的不无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宫里这么久,你还分不清那些话能听,那些话不能听么?”薛昭容解释道,“就如牧歌所言,木槿害一个人,哪里会废这般周折。何况珠儿也断定就是他。你难道连珠儿的话也不信了?”
可是薛婕妤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姐姐这脾性,子俨什么时候都做不上太子!”薛昭容笑了:“你若是真恨她,也无需你动手。**没有子嗣的妃嫔,等天子百年,自然会被送去出家为尼,年龄小些的还要殉葬,你忘了不曾?”
月色惨淡,清风呜咽。再会过头的时候,却已经晚了。祥和得知哥哥祥瑞遇难的消息,哭的泣不成声。菱角安慰他,说道:“你有个好哥哥,你应该高兴才是。”木槿也万分愧疚:“本宫原应救他的……本宫对不起他……”
西山处,有一朵儿云。哭泣的样子,像是安泽宇的双眸。“娘娘,”祥和道,“这是哥哥的责任,娘娘不必介怀……倘或是换做奴才,奴才也会这么做的……”难道真如尹寂岚所说,自己身边的人,都会离自己而去么?
不会的,木槿握着菱角的手,说道:“等过了今年冬天,你就出宫吧……寻个好人家嫁了,别在宫里呆着……”“不,”菱角摇头,“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娘娘,除非是娘娘不要奴婢了,求娘娘,不要撵奴婢走……”
跟着自己的小萝去了,秋葵去了,祥瑞也去了。木槿真怕,怕菱角也会遭遇不幸。菱角却道:“奴婢会保护娘娘,一直等到王爷回来……那时奴婢就陪着娘娘,娘娘对奴婢好,拿奴婢当亲姐妹,奴婢定当报答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