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动了动手腕,发现叶珂亭已经不在了。我立刻坐起来,巡视了一下周围,也不在。难道是知道温家害的闻达山庄跑回去报仇了?
我跑到门外看马还在,这时闻到了一阵香气。我回身一看,叶珂亭一边烤着野鸡肉,一边炖了一锅什锦鲜蔬汤。他看我起来了,把烤好的鸡肉递给我。我问他不吃么,他说没有胃口。我看他连伤药都自己擦好了。看来昨晚又哭又叫地折腾半宿,还是有效果的。
我并不接过他递来的鸡肉,而是学着他的动作坐在他的身边。他好奇看我,我对他道:“你饿着我也就不吃了,你叶少爷不珍惜自己身体,我草庐小女子也有样学样。”
他并不说什么,继续在火上烤着鸡肉,鸡肉滋滋冒油,香飘甚远。我明明已经饿的快晕了,但还学着他的动作咽着口水看着。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回破庙里躺下了。不久,叶珂亭走进来,递给我一碗蔬菜汤,又撕了一块野鸡肉喂给我,轻轻道:“你先吃,剩余的给我就行。”我笑着让他一起吃,他也坐在我的旁边喝着汤。
我吃的起劲,听他在一旁道:“我仔细想过,你说的有理。温家占了平城,但是得不到稼穑锁钥是不会罢休的,只要我不被抓到,爹娘或许就是安全的。他现在只不过借着我父亲师兄弟的名义代管平城,顺便控制东南,但东南又怎会是他的天下。九曲明山没来的及占了平城,又怎会把这个天大的便宜白白送给温家父子。”看来叶珂亭虽然纯直,但头脑非常清晰啊。
我表示同意,问他:“那你有什么打算?”
“大哥和姐姐在三公府想必是安全的,我们现在就应该尽快赶到西北靠山城去找军事胡广。我爹曾在他落魄时相救,所以他应该会帮助闻达山庄度过这个难关。”
听完他说的,我倒是觉得未必。帮助我们的人大多还会帮助我们,但我们帮助过的人却不一定愿意帮助我们。我扯着鸡腿肉告诉他:“若直去西北,道路崎岖难走不说,我们身上没得银钱,到了戈壁之地,没有吃食,哪能撑到西北。不如借道中都,寻么些银钱再赶路,既躲得开追兵,又能给你置办一些名贵药材。话说,你钱袋子里不放银子,放你那块破铁牌作甚?”
他并没有回答我,反而告诉我叶家在中都又许多朋友,或许可以投奔。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初的朋友不知在落魄是可还靠谱?但总比申屠家有指望些,商人重利,我这次去对他们又没有好处,说不定申屠能把我和叶珂亭绑了到东南换取杯碗碟盘呢。
吃过了早饭,我们上马而行。叶珂亭告诉我说叶明达在没有继承山庄之前曾有一套私宅,就在这附近,他要去取一重要的物件。行程约一个时辰,我们走到一座山下。我好笑地问叶珂亭,你们家感情之前都在深山老林中修炼来着。他一笑,并不答我,带着我沿着宽阔的山路行走,不久,一座依山而建的雄伟的山庄显露出来。我笑着捶了叶珂亭肩膀一下:“有山庄不住,带我住在破庙。你这太不善良了。”叶珂亭微微一笑揉揉肩膀,带我向大门走去。
待到山庄大门,叶珂亭眉头却皱了起来,扶我下马后,把马儿拴在林中。带着我绕到山庄侧面,在藤蔓掩映中,有一扇小门,不过上了锁。叶珂亭从门缝中拽了拽,抽出一只已经生了锈的钥匙,把门锁打开。我们从小门进入。我仰头望了望这偌大的庄园,静谧但整齐,一草一木都是刚修葺不久的。但此时却安静的像没有人看守一样,连林间的鸟叫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叶珂亭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这时我脚踝突然被什么绊住了,我低头一看,差点喊出声来。我哆哆嗦嗦地拽住叶珂亭的衣襟,已经要哭出来了。他低头一看,我的脚踝正被一只苍老的手拽住。
叶珂亭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示意我别怕。他慢慢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剑挑开草丛,只见一位老者正趴在草丛之中,奄奄一息。叶珂亭叫了一声:“忠叔?”老者吃力爬起身,额角已布满血迹,看见是叶珂亭后老泪纵横道:“少爷,快快离开,昨夜来了一群歹人到庄里胡乱翻找,我和家丁竭力阻拦却寡不敌众。阿宁他们已经被打伤关了起来,歹人以为已经把我打死了,丢弃在这。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命硬,等来了你。二少爷快走,回去通报老爷。敢在东南欺辱闻达山庄的人,这些人怕是不要命了。”他说完叶珂亭眼色一暗。我怕他再难过,想起已经成为焦土的闻达山庄,赶紧岔开话题,把老人包扎好了。
叶珂亭让忠叔在此等候,说他去救其他人。我说那我呢?叶珂亭不许我冒险,让我留在这等他。我无奈和他道:“我们现在已经凑齐老弱病残了,情况已经不能再糟了。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他看了看我,十分认真地告诉我:“我一个人去或许能全身而退。”我横了他一眼,这时嫌我是累赘咯?
我拽住要离开的叶珂亭,对他道:“他们人多,我们要智取。”转头问忠叔:“大叔,你会轻功么?”忠叔认真点点头,告诉我能一个打三个。我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还差几样草本植物,我下午去收集来。这样就只差一样物件了,就是鲜血。叶珂亭说这好办,说了就要划破自己的手,我无语地摇了摇头,让他省着点用,这是多少山参灵芝补出来的,喝了都能长生不老了,哪能这么浪费。我寻了赤赤果子,它们的汁水红艳似血,可以替用。这样我们就静候天黑。
离天黑有一段时间,前几日有雨水,树木上长出肉呼呼的黑木耳,我看到了惊喜万分,打来井水,洗干净了分给他俩吃。叶珂亭看着我兴致勃勃的样子,好笑问我:“你怎么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到让你高兴的事,吃苦也高兴?”
我乐呵呵地道:“不挨饿了你还能说是吃苦了么?吃饱了就是最幸福的事情,要是能安睡道自然醒,那就没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了。我活的这么问心无愧,安然自若,谁能说我不是在享乐呢?”
忠叔听完低声笑出声来:“老夫活了多年,像姑娘活的这么明白坦荡的人好真没见到几个。”
我哈哈一笑,赶紧捂住嘴巴道:“那我们就为了活得干净明白,干了这一堆木耳。”说完我们仨人用木耳做酒,在一起碰了碰,吃的兴致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