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怕自家小姐一时心软,再放过了碧螺,后患无穷,便冷下脸对着昔日的姐妹痛心道:“咱们家夫人去得早,老爷和大爷又忙碌得很,府里日常就小姐一个主子。小姐心地善良,对下人和善,从不摆主子的款儿,可咱们却不能因此就得意忘形,甚至是恩将仇报,联合外人来害小姐!幸好这次小姐运气好,虽然伤到了脑袋,流了一地的血,却捡回了一条命。你若是真心反悔,就不要再让小姐烦忧,自去吧。”
说罢,看了那两个押着碧螺来的婆子一眼。
婆子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地将碧螺架了起来,“请”出去。
碧螺不甘心荣华梦破,撕心裂肺地哭诉求饶。
可是,见识到了彭瑾的厉害,又知道上头有意拿碧螺和金珠替闵柔开月兑,哪里有人敢理她。
碧落见状,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敢骂彭瑾,却把云雾骂了个狗血淋头。别以为她不知道云雾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就是撵走了自己,好做小姐身边的第一人,再贴上三爷!
彭瑾看云雾被气得满脸通红,玩笑道:“难为你顾念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好心替她收拾了包袱,还偷偷塞了自己的私房,就换得她如今的破口大骂。”
云雾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瞒着小姐做的这些事,早就都被小姐知道了,转念又一想,却感叹道:“幸好碧螺遇到了小姐这样好的主子,不然哪会容许奴婢私下帮扶她。”
彭瑾一笑,不答话。
碧螺过得好不好她并不关心,她只不过是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心力罢了。
而且,既然云雾这样做了心里舒坦,那就随她高兴好了。
这么多年来,云雾的忠心被原主辜负,连带着还受碧螺的闲气,就算是她帮原主偿还这些年来给云雾的委屈了。
云雾又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很是感慨:“小姐您今天可是吓了奴婢一大跳!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很厉害!就跟老太太和太太,还有二小姐一样厉害!”
彭瑾正想着要怎么解释,云雾自己忽然又笑了,兴奋地说:“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那些小人狗眼看人低,成天上蹿下跳地惹小姐伤心!方神医说小姐醒来之后,性情或许会有变,奴婢觉得,这样的变化挺好的!这才有彭家小姐的威严嘛!”
云雾一如既往,说起彭家,总是一副分外自豪的样子。
也难怪,作为被彭家收养的弃儿,云雾对彭家总是充满了感激和自豪。
彭瑾松了一口气,抚上自己的小月复,温柔地笑道:“再不强硬起来,将来谁为它出头?”
指望刘识?
若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软弱可欺,那谁会高看自己的孩子一眼?没人细心照看教养的孩子,定然不堪大用,即使是亲生父亲,也未必有心思护佑它一生。
刘识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云雾不知道彭瑾的心思,却也赞同地忙不迭点头,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想伸手模一模,又不敢的样子。
彭瑾只觉得好笑,自己拿起云雾的手,放到小月复上。
云雾把手贴在彭瑾肚子上半天,苦着脸收回手来,说:“方神医就是厉害。奴婢模了这半天,却什么都模不出来。”
很是泄气的样子。
“它现在还小着呢。再过四五个月,你就能感受到它在里面活动了。”彭瑾笑着,劝慰解释道。
云雾很惊奇地问:“真的吗?那到时候小姐你得让奴婢再模一模!”
彭瑾笑着答应了,又问起了正事:“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人人秉性如何,平日里做些什么事,你都仔细给我说说。”
云雾见彭瑾脸色郑重,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将自己对院子里的人的了解,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
还没说几句,便有厨房的人提了早饭过来,依旧是昨天送晚饭的那个丫鬟,叫翠儿。
送来的饭菜清淡但不寡淡,有煮的软糯甜软的米粥,肉汤调出的蛋羹;蒸的香滑时新的桂花糕,样式新巧的花卷;还有高汤煮的时新的蔬菜,腌得流油高邮鸭蛋,秘制什锦咸菜等佐粥小菜。
正适合病人吃。
翠儿送完饭,便依旧恭敬地退下了。
彭瑾一个人个吃不完这许多东西,便叫了云雾一起用饭。
云雾推辞了几次不成,见彭瑾态度坚决,便顺从地坐了下来。反正以前小姐偶尔也会让她们一起坐下,同桌用饭。只不过,能被小姐青睐,时常一起吃饭的人,多是碧螺罢了。
云雾便一边伺候彭瑾用饭,一边自己也填饱肚子,顺便拿院子里的人事用来佐餐。
食饱话毕,云雾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笑道:“小姐今儿个这一手,可唬住了她们。这一顿饭的工夫,也没听到一个不听话的在院子里叫嚷、闲话。”
“这就叫先声夺人!”彭瑾笑着抚上自己的肚子。
云雾很是赞同。
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三女乃女乃把贴身大丫鬟碧螺撵出府的事就都传开了。
有人叫好,甚至认为罚得还不够狠,何必要给碧螺恢复良籍,对于这样背主的奴才,直接发卖了,甚至是打个半死也不过分。
有人认为三女乃女乃这次大动肝火,出手伤人,明着大度恢复了碧螺的良籍,却分文不给,实则是把碧螺往死路上逼。
但不管叫好,还是抱屈,所有的人都被三女乃女乃的杀伐果断惊到了。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胆小怯懦的三女乃女乃吗?!
荣安堂里,崔氏得到了消息,也诧异地问刘惠。
刘惠笑道:“怎么不是三嫂?若不是对三哥太过痴心,又有了三哥的孩子,三嫂那么善良软弱的人,会狠下心来对付碧螺这样背主攀高枝儿的奴才?”
崔氏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便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笑道:“她若是能为了你三哥强硬起来,也不枉遭了这一回罪!”
对于这个倾心于自己的儿子,家世清贵又富足,人又温顺的小儿媳妇彭瑾,崔氏心里是满意的。在诚意伯府颓势日显的情况下,娶个这样的儿媳妇既可以从声望地位上帮扶自家一把,也可以从财力上补贴。
更重要的是,彭瑾倾心于自己的小儿子,性子又绵软,很好摆布。
可事实很快就打了崔氏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