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瑾固然还不至于因为这黑白颠倒就正义感爆棚,恼恨王氏,或是同情帮扶莫氏,她只是为那个还未出世就在王氏和莫氏的斗法中夭折的孩子哀叹罢了。
因为自己做了母亲,所以就特别见不得孩子受苦遭罪。
莫氏毕竟只是个小妾,还不够格让彭瑾亲自去探望,正好彭瑾也不想去承芳院趟这趟浑水,便以昨天在荣寿堂昏倒,需要静心休养为由,吩咐兰儿提了几样补品送到承芳院去。
原本派云雾这个大丫鬟去合适一些,毕竟刘诚和王氏闹得动静不小,按理彭瑾也需要去王氏那里问候一句。她自己去不得,自然得派个大丫鬟过去才够体面尊重。
但是云雾还在彭府办差未归,正好兰儿又一直负责承芳院的事项,彭瑾便点了将,一来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二来,她也想试试兰儿的能力。
当兰儿回来,带来王氏的感谢和歉疚时,彭瑾就知道她差事办得不错。
感谢的是彭瑾对她的关心,以及看在她的面子上对莫氏的慰问;歉疚的是她治下不严,出了何妈妈这样的刁奴,连累彭瑾气急昏倒,伤了身子。
“行啊,兰儿。”彭瑾听完兰儿的回话,笑道,“你这就可以出师了!”
小梅在一旁起哄:“既然这样,那女乃女乃就赶紧把奴婢的活儿分派给她一些吧,奴婢正好偷个懒!”
彭瑾想起小梅先前提过,兰儿对于后宅的事项,比她还要熟悉了解。
想想也是,兰儿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对于这里面的门道,自然比山野出身,之前又一直不得重用的小梅熟悉。
“揖翠院可是整个诚意伯府最清闲的去处了,你还在这里喊累!倒不担心我生气,直接撸了你的职!”彭瑾笑道。
“那可正好!”知晓彭瑾在开玩笑,小梅也笑嘻嘻地回应道,“奴婢只拿钱不干活,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美得你!”彭瑾被逗乐了,先前阴郁的心情消散了大半,笑道,“难道我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啊?不害臊!”
小梅便顺着彭瑾的话头,夸张地张开双臂道:“那得多大的风才能刮飞那么多、那么沉的银子啊!”
这下不仅逗得彭瑾开怀大笑,就连兰儿也不由地抿起了嘴偷着乐。
“你这张巧嘴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彭瑾扶着小几,止住了笑声,问,“那你想怎么分?”
小梅知道彭瑾这是在考验她,便把自己早就想好的分工计划告诉了彭瑾:“具体的奴婢还没有想好。奴婢只是觉得,兰儿清楚内宅门道,奴婢则喜欢和人打交道,不如,传上话的事,伯府的这一块交给兰儿,外头的交给奴婢,女乃女乃您看怎么样?”
彭瑾闻言,皱紧了眉头。
小梅和兰儿对望一眼,都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她们这样分派任务不对?之前她们仔细地商量过,明明觉得这是最好的分工方式了!
接着她们就听彭瑾说道:“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小梅和兰儿先是一怔,旋即都高兴起来。
“那也是奴婢的荣幸!”小梅咧嘴笑道,主子愿意跟她们开玩笑,那是看重她们,不和她们摆架子!
彭瑾则想得简单的多了,哪个下属不喜欢恩威并济、风趣幽默的上司!
主仆三人又商定了具体分工的事项,云雾就回来了,传来了彭瑾等待的消息:
“彭大管事说,许安资质很好,人又肯学上进,再教个三两天,就能试着独挡一面了。还说大兴田庄有张先生看顾,女乃女乃若是着急,许安现在就走马上任也没有问题。说是庄头不是教出来,而是练出来的。
发还孔大兴盘剥佃户的钱粮的事,奴婢也一并嘱咐了许安。许安让奴婢代他向女乃女乃谢恩呢!说是等田庄步入正轨,他得了空,再亲自代表佃户们上门给女乃女乃磕头。说他现在对女乃女乃最好的报答,就是替女乃女乃打理好大兴田庄了!
至于孔妈妈,奴婢悄悄地去看了一眼——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人也变得呆滞,木讷寡言。孔大兴这回,实在是伤透了孔妈妈的心。奴婢转达了女乃女乃的话,周妈妈说,她会好好看顾孔妈妈,等老爷回信示下的,让女乃女乃不必挂心。”
说到最后,云雾忍不住唏嘘感慨。
小梅和兰儿两人也少不得伤感一番。
彭瑾长叹一声,说:“那就等父亲示下决断吧。至于许安上任一事,让他自己看着定夺即可。”
若是连这点判断和决断都没有,也担不起这么大的田庄的庄头一职。
倒是这个张明华,有空得抓紧时间见一见了。彭槐能说出那样的话,可见他对张明华的能力和人品都很放心。
云雾回完了话,见彭瑾面有倦色,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便寻了个由头,和小梅、兰儿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腾出空间让彭瑾好好地静一静,休息休息。
一出门,小梅就把承芳院的事告诉了云雾。
云雾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感慨唏嘘道:“真是恶有恶报!没想到这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小梅和兰儿深有同感,点头附和。
彭瑾不知道三个丫鬟在外头叽叽咕咕地把承芳院的事议论了一番,只是觉得疲倦,便扯了小梅先前拿的薄被盖在身上,直接靠着大迎枕睡着了。
傍晚的风,透过窗棂钻了进来,带着丝丝的凉意。
彭瑾翻了个身,紧了紧被子,又沉沉地睡去了。
然而也没睡多久,就被踏着薄暮归来的刘识的关窗声给吵醒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彭瑾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还带着残存的睡意哑声问道。
刘识坐在彭瑾身边,替她拉了被子披上,温言道:“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时机踢最后的临门一脚,大家聚在一起也无事,便早早地散了。”说罢,又满是关切地责备道,“你怎么睡在这里?窗户也不关!要是着了凉怎么办?云雾她们是怎么伺候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