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正是云雾当值。
正在梳妆的彭瑾闻言面色一红,旋即便镇定下来,语意不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云雾的疑问,还是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给彭瑾梳头的福生嫂,从镜子里看到彭瑾面上娇媚的羞色,抿唇笑了,心里暗叹,云雾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挺精明的,原来有时候也是个呆愣的!是时候赶紧给她说个婆家了,也省得她总是大惊小怪地让人尴尬!
彭瑾没有注意到福生嫂的神色,否则只怕不用搽胭脂,脸颊就绯红一片了。
等彭瑾梳洗妆扮好了,刘识也晨练后回来了。
这还是彭瑾昨晚“帮过”刘识之后,夫妻二人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地对着对方。
彭瑾想起昨晚的事,心里不由地一颤,先失了镇定,眼神躲闪,眸子里水光荡漾,风光无限。
然后,刘识忍不住又激动了。
好在刘识还记得现在是白日,旁边又有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及时转移了注意力,和彭瑾一起安静温馨地吃完了早饭,准备去国子监。
王三套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估计今天国子监的同窗还要再闹上一番,晚饭你就别等我了,自己吃吧。”刘识眉头微蹙,嘱咐彭瑾,可是话刚说完,未待彭瑾回答,他立刻又自己反悔了。
“算了,我到时候想法办推辞了,或是早点回来,咱们再一起吃晚饭吧。”刘识眉宇间的神色忽而又轻松愉悦起来。
和那些人喝酒吃肉的,哪及得上和彭瑾言笑晏晏,温暖相依,偶尔激情四射的。
再说了,该庆贺的,该宴请的,从昨晚就该终止了。
接下里,不论是他,还是其他的各位同窗,都应该静下来,好好地攻读功课,为来年春上的会试奋力一搏!
“好。”彭瑾柔顺地笑着应道,一直将刘识送到了二门上。
刘识如往常一样,一路出了灯笼巷,直奔国子监而去。
可等到国子监大门口,下了马车,却遇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林允,他曾经的准妹婿,恰好也在此时到了国子监,又恰好看了过来。
林允其实也一直在国子监攻读,只是因为早在三年前就考中了举人,所以和刘识所受课业有所不同,因此平日里两人很难得碰上。
若是搁在以前,林允此时当然会微笑着上前,恭贺刘识得中解元。
但是,他刚和刘惠退了亲,此时和刘家关系正是尴尬,所以林允一时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恭贺,在原地站立。
还是见刘识一如既往地朝他拱手行礼,林允这才忙遥遥地拱手回礼,心里哂然一笑,暗道自己局限,不如刘识洒月兑,看的开。
不管他和刘惠有什么恩怨情仇,到了国子监,他和刘识就是同学。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各自去了教室。
这段小插曲,刘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林允都是国子监的生员,碰见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见到了林允,刘识更加替刘惠惋惜,错过了这么一个待她一心一意的青年才俊。
刘识看得出来,今日林允虽然依旧玉树临风,风姿不俗,却难掩情场失意的颓唐,眉宇间略带沉滞,不复往日的神采飞扬,洒月兑自信。
可是,情之一字,全靠两人自己维系,外人纵然是再心急都插不上手。
既然刘惠和林允缘分不够,牵绊不深,那他这个做兄长也只能叹一声“可惜”罢了。
谁知道中午休息时,刘识出来小解,却正巧碰到一群人在低声吵吵。
声音压得很低,情绪却很激动。
不经意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刘识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隔墙的辩论便随着微风穿过镂空的扇窗,传了过来。
“张士超解元公的名号,怎么能和刘师兄的相比!你们忘了前不久查出多少买试题找代写的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管别人再怎么样不堪,至少张士超是光明正大地赢得解元公的称号的!”
“对啊,正是因为泄题如此严重,张士超的解元公的名头才更应该是实至名归才是!刘师兄若是真的比他厉害,那上次乡试怎么会连个举人都没有考中?”
“话怎么能这么说!或许主考官正喜欢那些老成持重的言论也说不准!”
……
双方争执不休,辩论的声音逐渐压制不住,高了起来。
刘识无奈,他对于这些一时的虚名是不怎么在意的,奈何总有人为此争执不休。
作为当事人,议论的中心,刘识并不喜欢这样,哪怕是对于那些支持他的言论。
一时的得失,片刻的虚名,根本不需费力争取。
有这个空闲的功夫,倒不如磨炼己身,多做几件实事。
刘识正要悄然迈步离开,就听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却不是支持哪一方,而是谆谆劝诫:
“\-你们大中午的不好好休息或是读书,在这里议论什么呢!国子监是学习长知识本领的地方,可不是菜市场,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虽是训诫的话,用的却是循循善诱的语气,丝毫都不令人反感。
刘识认出来,那是林允的声音,不由地暗叹,今日他和林允可真是缘分匪浅。
林允算是他们的前辈,又一向很有人缘,是以一群人听了林允的话,都纷纷表示大家是听到外头在这么传扬,才议论起来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不论是前解元张士超,还是后解元刘识,都是他们仰望追逐的对象。他们之所以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里争论不休,也不过是各有所慕罢了。
一墙之隔的刘识闻言,不由地蹙眉凝思,外头竟然已经就他和张士超孰高孰低争论起来了吗?
不知道争论到了哪一步。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鹿鸣宴和接待道贺宾客的事,对于这些坊间传言倒是没有在意。
不知道,会不会先他一步传到彭瑾的耳朵里。
真希望彭瑾得了消息,不要多想忧思才是。
刘识想的越来越远,直到一个声音把他的思绪又从天边拉了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