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周廉安与江燕学的嫌疑应该也可以排除了。
绿苏死在戌时,而拜月仪式开始在戌时,周廉安与江燕学夫妇如此在意这场仪式,没有道理不在现场。
又排除了两个人。
沈月然默默地掰起了手指头。
周家一共九个人,去掉四个,还有五个。
她面露愧色。
“虽然有险无惊,不过大家伙还是虚惊一场,月然听着,都要替相公汗颜呢。”
“那晚,岂不是累及大伙儿全都出动找相公?”
吴十娘道,“也不是全都出去了,反正我一直守在相公的身后,公公婆婆也月兑不开身,祖母更不用说,整晚手持一炷熏香,念叨着保佑周家,保佑金满堂……”
她说着,瞥了沈月然一眼。
“咦,你对那晚之事挺在意的嘛。是不是三弟后来向你炫耀来着?”
“炫耀?”
沈月然笑着道,“哪有。”
五个人再排除一个,只剩四个。
“哪有?”
吴十娘见她这般神情,更加笃定她心中有鬼。
“还想瞒我,不好意思说吗?”。
“那晚,公公可是对三弟刮目相看。从拜月堂回去的路上,公公破天荒地让出座位,唤来三弟同坐。哪像以前,我们坐车,三弟只有赶马的份儿。”
这个周岸则,谋害陈氏五年在先,后又受辱负重、费尽心思讨得周家人的欢喜,他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沈月然的双眸忽明忽暗。
吴十娘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掩面,饮茶。
“其实,人,主要还是得自个儿争气,你说是不是?”
半晌,她冷不丁儿地冒出一句,替自己方才的话打起圆场。
有人作伴,日子似乎过得快一些。
吴十娘并不是每日都来,不过隔日总会来一趟,最少坐上一个时辰才会离去。
吴十娘言辞间虽然屡有轻视和傲慢,可却是个爽直人。吃着沈月然做的小食,用着沈月然教她的美白方子,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天天变美,对沈月然的亲近更甚从前。
而沈月然看中的正是她心直口快的劲儿头,但凡她想知道的事,只要稍微用些心思,这阵子全从吴十娘的口中打听到了。
两个人各取所需,维持着一段特殊的友情。
这期间,吴十娘与梅采玉发生过一次争执。
同一个屋檐下,难免会碰面。那一天,二人碰了正着,梅采玉施礼后打算离开,吴十娘叫住了她。
“听说你最近常去金冠阁向婆婆请安?”
吴十娘问道。
梅采玉转眸。
“十娘终于关心起采玉来了,好难得。”
梅采玉皮笑肉不笑。
吴十娘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你这般做不合适,你明白吗?”。
“你常去金冠阁,下人会认为你这个人很有心机,是蓄意巴结婆婆。”
“你是金絮居的人,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还有三弟。”
“你整日里往金冠阁跑,婆婆哪一日准你进门了?”
“你整日里往金冠阁跑,婆婆哪一日出来迎你了,不全是让赤菊打发你走了吗?”。
“我明白你的心思,一心想讨好婆婆,你若是有心,不如回头有空来月然的房里坐坐,咱们一起说说?”
梅采玉斜眼看她。
在她眼中,此时吴十娘脸上只有两个字——单蠢。
她真的以为她的这些小孩子都能看穿的伎俩,糊弄得了沈月然那个傻瓜,也能够糊弄得了她梅采玉吗?
她吴十娘不过就是个妾室,就算有一子在手,也是个妾室。她那日与她亲近,不过是瞧见沈月然在场,想给沈月然一个难堪而已。不料,却被她当场一口回绝,令她在金絮居一众下人面前失了脸面。
哼,这会儿那吴十娘又不知想起了什么,想来拉拢她,才真是打错了算盘。
她梅采玉什么时候吃过哑巴亏?
“呵呵。”
梅采玉假笑,“不用了,你与沈月然有话聊,我就不掺合了。”
“大夫人待我如何,十娘你倒是打听得挺清楚,有劳费心了。”
“有些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就别再口口声声地道全是为他人着想。”
“十娘的心思,我清楚。你拉拢一个沈月然,有她一个跟班就行了,至于我梅采玉,让我自生自灭罢。”
“对了,今个儿十娘似乎有空,可惜了,我梅采玉没什么兴致。我那边呀,还是别去了。”
梅采玉阴阳怪气地说罢,扬起下巴,扬长而去。
“嘁。”
吴十娘恼羞成怒,指着梅采玉的背影骂道,“不去就不去。我拉拢你是瞧得起你,你还摆起架子来,有能耐往后就别踏进金鼎阁的大门。”
趴在窗棂下的沈月然掩面偷笑。
她一向有早睡的习惯,又加上如今天气寒冷,到了戌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所以,她每晚几乎不到亥时就睡了。
沉沉地闭上眼睛,仿若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他仍旧骑一匹白马,着一袭宝蓝锦袍,阳光下,春风里,冲她微笑。
他伸出手来,揽起她的腰肢,她惊呼一声,抱紧他的脖子,靠进他温暖的怀中。
策马奔腾。
哪怕行至天涯海角,也不觉得累。
文池,红枫村,京郊,大哀山,府衙的后巷,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二人的脚印。
秋千架,红梅簪,同心结,还有那一道道,她曾经为他精心烹饪的美食,每一处回忆,都有二人的深情对望。
她梦着梦着,嘴角就咧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把被角紧紧攥在手里。
她明白,无论她在哪里,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不会离开她。
她也不会。
快了,还有四个人,快到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笑什么呢?”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又翻了个身。
笑自己,也笑他。
“梦到什么了?”
那个声音又问道。
梦到什么也不会告诉你,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月然,我回来了。”
那个声音不仅第三次响起,声音的主人还伸手拍起了她的脸。
沈月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回来了。
回来就好——
“啊——”
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惊叫着,抓着被角就缩到了床头。
“你、你怎么回来了?”
周岸则哑然失笑,月兑去外衣,月兑去鞋履。
“你不是盼着我回来吗?”。
“月然,我好想你。”
周岸则说着,掀起被子,钻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