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找到她了吗?”。
沈无况一如往常地坐到凳子上翘起腿:“我沈无况出面的事,怎么可能做不到呢。来,倒茶!”
林嫤真是看不惯他这副作威作福的模样,但是又不能做什么反抗,她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咬着牙说:“请!”
沈无况呷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人找到了,现在住在甜水巷子里。你看我把人都给你安置好了,你要怎么谢我呢?”
林嫤坐到他旁边,眼睛那么那么认真地看着他:“她还好吗?伤得严不严重?她是不是很埋怨我?是不是恨死我了?”
沈无况看着林嫤这副模样,一下子竟然无法回答,她太认真了,沈无况不擅长应付太认真的人。
他依旧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是啊,她说她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她伤得很重,可能以后走路都不……”
沈无况话都还没说完,林嫤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出来:“我……我就知道她会怨我的……哎……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林嫤的眼泪流得太好看,又太可怜,沈无况只能说:“我已经找郎中给她看伤,也给了她一些银子,她说下个月就回老家,你别哭了……”
林嫤只要一想到是她的自私才让芷儿遭受这样的苦,她怎么可能原谅自己啊:“不是的,你不明白……”
沈无况无奈地扯了扯耳垂,看林嫤哭得梨花带雨的,如果要是告诉她芷儿已经死了,那她岂不是更难过?
林嫤说:“我想去看看她。”
“她说了,不想见你。”
“我就远远地看她一眼,她跟了我三年……是因为我……”
沈无况说:“我让她安置在一个朋友家里,她在屋里养伤,你远远的怎么看得见?”
“可是……”
“没有可是,她的事以后我来照看,你就不用费心了。”
林嫤觉得沈无况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芷儿一定很埋怨她,所以等过些日子,等芷儿好一些了,她再去看她。
林嫤抹掉眼泪:“那这次……算是谢谢你了。”
“什么叫算是?本来就应该谢我。”沈无况用手指揩去林嫤下巴上的泪痕,“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谢我呢?”
林嫤打掉他的手,自己用手蹭了蹭下巴:“我林嫤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你说吧,你想我怎么谢?”
“嗯……”沈无况似乎很认真地在想,他手指在桌面上敲着,敲着,突然停了下来,“这样吧。”
“嗯?”
“我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个人情就算你欠我的,往后等我想到了,我就再跟你说,如何?”
“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的事我不做,其他尚可。”
沈无况笑道:“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我沈无况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么?”
“难道你不是么?战场上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吧?吃喝嫖就不用我说了,赌嘛……谁知道你会不会呢。”
林嫤突然觉得今儿房间里有点闷。
“我沈无况是风流了点,不过我可没嫖过,更没赌过。”
沈无况也觉得今儿房间里有点闷。
“你赌没赌我没看见,上次在潘楼喝花酒的,难道不是你沈无况?”
林嫤拉了拉领子。
“在酒楼喝酒算是嫖么?要不下次我带你去妓馆瞧瞧?”
沈无况也拉了拉领子。
“喝花酒还理直气壮?”
林嫤觉得她得出去透口气。
“我沈无况一个正常的男人,找几个美人陪着喝点酒,消遣消遣,也不为过啊。”
林嫤觉得沈无况简直就是个混球:“我懒得跟你说!房间里怎么这么闷?我出去透口气。”
“你也觉得闷?我跟你一起出去。”
……
丫鬟来到杜辅之门外,轻声说道:“少夫人,您吩咐的事我都做好了。”
杜辅之正一个人下闷棋,一只手撑着下颌,一副慵懒的姿态:“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丫鬟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杜辅之拿起一颗黑子,“啪”一声落在棋盘上,笑了一下。
“长夜漫漫,无聊啊。”
……
林嫤用力拉门,门怎么都打不开:“是不是坏了?怎么打不开呢?”
“我来试试。”
沈无况也用力拉了几下门,隐约听见落了锁的撞击声:“好像被锁住了。”
“啊?丫鬟锁门干什么?刚才那个丫鬟是我们房的吗?怎么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沈无况觉得自己现在身体有点燥热的感觉,“我去开窗!”
沈无况没想到连窗子都锁上了!
他一拳砸在窗框上。
到底是谁!
林嫤靠在门后蹲着,双手捧着泛红的脸:“闷闷闷闷闷!”
沈无况努力回想起丫鬟退出房间之前,好像是在换蜡烛?他赶紧走过去把蜡烛灭了,一股白烟袅袅升起,正好被他吸进嘴里。
“你熄灯做什么?”
“蜡烛有毒。”
……
“啊!热啊热啊!”房间里黑咕隆咚,林嫤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在桌前走来走去用手掌给自己扇风,“我会不会死?这什么毒药,太难受了!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我能得罪谁?”
沈无况坐在桌子边拿着茶壶就往嘴里倒,林嫤也感觉喉头很渴,她走过去拉住沈无况说:“你给我留点!”
林嫤不碰沈无况还好,一碰他,他觉得林嫤碰过的地方像是火在灼烧,一路烧到他心里,他的胸口震动得厉害。
“别碰我!”沈无况推开林嫤。
“你干嘛?我也想喝水,你给我剩一口,我快渴死了!”
林嫤觉得沈无况可能中毒更深,他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她只不过伸手去拿水壶,沈无况居然突然抓住她,然后又很头疼的样子闭着眼睛念着什么“不行不行”什么的。
“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真的中毒了?我我我去叫人!”
林嫤刚想跑去门口喊人救命,就被沈无况一把抓住压倒在桌子上。
“你干嘛!”林嫤能感觉出来这种不太对的氛围,她心慌得护住自己胸口,将手臂抵在她和沈无况之间,“你你你冷静一下!”
沈无况看起来也很努力地在挣扎,可是林嫤身体那么柔软,还有种好闻的清甜的味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红唇微启,简直……充满了诱惑……
林嫤觉得沈无况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一直盯着她的嘴看。
“沈……沈无况,你一定要冷……”
“闭嘴!”沈无况说。
“啊?”
“说了叫你闭嘴!”
林嫤赶紧把嘴闭上。
沈无况无力地将头抵在林嫤的额头上,林嫤能感觉到他额头的汗湿,他靠得那么近,鼻子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她的。他闭着眼,浓重的呼吸充斥在两人之间,他的心跳声那么响,震动着林嫤的胸口。
这段时间似乎特别特别漫长。
……
半刻钟后,林嫤干咽了口唾沫:“你冷静下来了没?”
沈无况呼吸在颤抖,手也在颤抖,他花了极大的力气放开林嫤,头也不回地走到床边,拿起脸盆就往头上浇水,冰冷的水冲刷而下,带走了他一大半的妄想。
林嫤看他浇水的那一瞬间,仍不住抖了一下。
他这会绝对冷静了吧?
沈无况笑了一声,瘫坐在床边:“你才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让你还掉。”
林嫤想了一下什么意思,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这种人情,你求我我都不会还!”
她白了沈无况一眼,身上还是热得要命,可是房间里仅剩的水都被沈无况用光了。
她埋怨了一声:“我都快热死了,这到底什么毒,会不会死啊?”
“……不会。”
林嫤怕秦明和杜辅之也中毒:“我们得去救姨夫,还有二嫂!”
沈无况大概知道是谁下的药,整个秦府,除了他那个模不清脾气的二嫂还能有谁?这种奇怪的药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
“他们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不行我得叫人来!”
林嫤拍门喊了一刻钟救命都没人来,因为杜辅之白天跟所有下人都说了,今晚表公子房间里有任何动静,他们必须都当作没有听见。
杜辅之的话秦府里没人敢不听,所以现在那些下人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表少夫人喊救命呢,怕是……哎,这这……哎……
说出来就不好了是吧!大家心里明白嘛!
表公子本来就风流,这也正常,正常!
既然没人来,林嫤干脆放弃了求救,直接上脚踹!
沈无况都看呆了,他知道林嫤其实并不斯文,没想到她跟秦钰真是有得一比!
“门是往里开的,你踹有什么用?”
林嫤脑子早就被这个奇怪的毒弄懵了,她停下脚,晕晕乎乎地看见墙上有把剑。
“沈无况,你能用剑把那个锁劈开吗?”。
“能。”
沈无况抽出剑插进门缝里,劈了没两下,剑就断了。
林嫤说:“你这把剑也太破了吧!”
沈无况没敢说其实是酒楼一个女子送他的,当初只是觉得好看就挂着了。
林嫤不满地又用力拉了拉门,没想到这把剑还有点用处,锁断了,门也开了。
一阵冷空气扑向两人,林嫤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明了!
“啊!我……”林嫤想了想自己在别人面前还是个淑静的少夫人,她怕别人听见,于是豪情壮志一下子吞回肚子里,“真是凉快……”
其实她原本想朝天一吼,我林嫤终于出来了!
沈无况忍不住笑了一声,见林嫤坐到藤架下歇凉,他回房间换了湿衣服才出来。他看见林嫤依旧用双手扇着自己的脸,也许是药力还没有完全消退,他觉得月光下的她,有些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