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走到清和院门口,秦钰背对着他,和良会正坐在走廊里聊天,头上的伤可能都还没处理。
“小子,你父母呢?”秦钰问他。
良会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说:“良会没父母了。”
秦钰其实猜到了,即使听到他这样轻松地说出口,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闷。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以后要是娶妻,记得带过来,我和呆子帮你看看。”
“少夫人,这还好远呢……”良会手肘支在腿上,拳头撑着脸,神色看起来有些羞涩,却也有些向往。
“嗨,远什么远,难道你还要等到呆子那样二十五六才娶妻啊?你看看他,整天板着张脸,要不是我不小心嫁给他,他可能都娶不到妻呢。”
苏乔负手站在院门口,静静看着她。
良会看见公子来了,但公子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良会心下了然,抬头对秦钰说:“可是公子那么好,声名在外,好多官家小姐都想嫁给公子呢。”
良会这句话可是实话,京城里谁人不晓得苏府两个公子啊。大公子在娶妻之前,那叫一个纨绔风流,听说薛公子以前跟他最有话讲,没想到娶了妻,人变了这么多,手脚开始安分起来了。至于二公子,虽说见的人不多,人也有些冷淡,不过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是赞叹他的。
秦钰其实也知道是实话,因为在她在认识苏乔之前,他的名声都传到她耳朵里了。那个时候爹说:“女儿,以后看见苏府的,绕道走,听见没?”
秦钰问:“为啥?”
秦明说:“你太笨,惹不起。”
秦钰想到这里,白了一眼。
……
苏不学不知道苏乔今日匆匆回府所为何事,天气闷热,加之听说平王上门来了,他也早早回府纳凉,顺便去看看苏乔,问问平王之事。
他走到清和院,就看见儿子静静地站在院门口,远远看着背对着他的儿媳妇,摇了摇头,笑着走了。平王的事,还是之后再问吧。
秦府的人忌讳苏府,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苏不学其实挺喜欢秦府的人。
他为官多年,除了跟林凤那道貌岸然的小人能掰扯上两句,那就是跟秦明了。
秦明手握兵权,不参与党派纷争,而他自己常年持中立,两人其实话还挺多。他有时候嘴贱拐着弯骂秦明两句,秦明也不跟他动嘴,作势要上拳头,然后踹他一脚。
他知道秦明有个女儿,脾气特别像他。秦钰受封之时他也在,他见这丫头行事大方,眼中一点杂念也没有,一介女流,胸襟中却关怀着大宋安定,不贪名利是非。她觉得秦明这女儿虽然名声臭,但人好像还不错。
当时花不弃拿着秦钰的八字上门来说亲,他一听,哎呦,这是好事,好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那个二儿子,就是太不爱跟别人打交道,人也不知道像谁,脾性寡淡,正巧来了个跟人自来熟的秦钰,好像也不错。
可是没想到这儿子话都不说就让人把门关了,看来他是不喜欢,苏不学觉得,有些遗憾。
花不弃又给他儿子说林嫤,苏不学觉得,秦钰可能对儿子来说,太烈了些。林凤教女儿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林嫤名声也好,凑凑也不错。
再加上惠王上门,想想皇上近几年身体状况愈发跟不上,有退位之意。惠王较其他二王贤明些,惠王妃也是容德之人,只差几个朝臣辅佐他。而苏乔,是该考虑一下自己今后的仕途了。
可是苏不学此时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儿子,早就已经下手了,只不过,这件事,还要放在后面说。
苏不学劝苏乔接受林嫤的亲事,苏乔就接受了。
苏乔之所以接受,不仅是因为苏不学劝婚以及惠王上门,这件事个中缘由,也要放在后面说。
可是没想到,苏乔才刚说好亲事,就被秦钰害得落了水,卧病在床,不能上朝。
秦明好奇怎么近日不见苏乔,就问了苏不学,他说还不是他那个女儿惹的祸么,他跟秦明说,让秦钰来道歉,要是他儿子不原谅他女儿,这笔账他就记着了。
其实他就想看看,他这儿子究竟能不能接受秦钰。要是能接受,就拿苏乔的病说事,推迟婚礼,然后跟别人说严重点,说他恶疾,不得不退婚,再过些时日去秦府提亲,把秦钰娶进门。反正林嫤那丫头这么多人想娶,林凤也不在乎他这个儿子。
可是秦钰这丫头上门来闹了这么些日子,他儿子竟然一面也不见,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他摇摇头,罢了,可惜可惜。
后来苏乔遭人行刺,也不说是谁帮他拿下死士的。他请秦明派人护他苏府,那些暗士禀告说,他们秦府的三小姐翻墙来了,他们不好阻拦,请示一下如何处理。
好家伙,原来是秦钰那丫头。
苏不学见苏乔替秦钰隐瞒,虽然婚事将近,不过可能还有转折的余地,他笑着捋了捋胡子说:“随她去吧,别拦她。”
可是情况不妙。
他拉住一下朝就往家里赶的秦明,问他:“哟,这些日子忙什么,如此急着赶回去啊?”
秦明看起来心情很好,没理他就走了,他就问林凤,林凤说:“你还不知道?他没跟你说?也是,你老是骂他,他怎么会跟你说,怕是请帖都没发吧?”
苏不学眨眨眼:“何事啊?”
林凤说:“小钰儿要跟嫤儿一起在相国寺出嫁了,他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出去,这些日子心情不错,你就别惹他了。”
苏不学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这门亲是真结不成了,可惜,可惜。
可是苏不学没想到,这次成亲竟然搞出这般荒唐的幺蛾子,他得知后摇了摇头,拉着苏夫人去秦府,没想到林嫤竟然已经是沈无况的人。
也怪苏乔说好亲之后便落水病重,成亲前两人都未见上一面,怕是林嫤什么也不知,沈无况又醉了酒,便以为沈无况就是苏乔吧。
至于为何两人进错府邸穿错嫁衣,那日逃婚弄得人心混乱,责问谁也问不出所以然,他至今没有想到,其实是林嫤和秦钰这两个胆子比天还大的丫头自己换的嫁衣。
不过苏不学还是挺开心的,秦钰居然真嫁给他儿子了!
可是秦钰站在堂前,神色严肃,说她和苏乔清白的,不用成亲的。他也觉得,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即使要娶,也得两家人互相同意,重新上门提亲啊。
但是他看见儿子看了秦钰这丫头一眼,这眼神里的意思,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眼神啥意思啊,意思就是:“多嘴。”
苏不学这下怎么坑蒙拐骗,也得帮他儿子把秦钰弄回苏府啊。还免了一次办酒席的功夫呢。
他给林凤使了个眼色,林凤也帮他说话。秦明这人一介武将,怎么也说不过他们两个靠嘴吃饭的儒臣。
好在秦明两个脑子顺溜的儿子不在,否则就这逻辑,秦钰怕是难骗走。
苏不学看着儿子把秦钰拽走,心里喜滋滋的。
那夜晚膳,他看见儿子给她夹菜,苏不学觉得,哎,好啊,看来是做了件好事啊。
他那个儿子,何时给人夹过菜啊。
只不过没想到秦钰这丫头这么会惹事,一过门就把他儿子给搞瘫痪了,儿子又病重许久不见好,要是儿子真就这么瘫下去,他是接受不了,开始对这丫头有些恼,莫不是看走眼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丫头就像烈酒,而他这个儿子,显然有些沉醉。
两人小打小闹的日子也不错,饭桌上看儿子总是注意着她,虽一言不发,却给她挪挪凳子,夹夹菜,吃呛了给顺气,吃噎了给倒水。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却静下心照料儿子这么久,尽心尽力细致入微,现在连门都少出了。苏不学觉得,好像也没看走眼?
只不过,这都病愈许久了,怎么儿媳妇肚子还没个动静?他夫人不敢明说,却已经去相国寺求了好几次送子观音。
他劝夫人先不要急,再等等看,儿子病愈调理不过两个月,要等到消息,怎么说也还得一两个月嘛!
夫人说:“你这二愣子,孩子不是问题,媳妇和儿子才是问题。”
“夫人何意?”
“媳妇要是不趁早怀上,皇上一下诏书,她就必须得走不得推辞。你说媳妇要是一走,关外生死无常,她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儿子在家不得急疯了?”
苏不学捋捋胡子。
是啊,这事,确实该急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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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那个互动人好少==,我以后还是写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