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
翰林学士承旨江槐拟了份草书,要去交给皇上,苏乔上前道:“承旨,仲惟正巧也去,不如同行。”
承旨想了想,看看桌上还有些公文没处理:“我手头还有些公文,不如你把我这个一起带过去吧。”
苏乔行礼,接过草书离去。
江槐捋着胡子看着苏乔的背影,跟身边的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学士说:“你说这仲惟,年纪轻轻就学比山成,要是做到咱们这个岁数……”
另一个学士还在写东西,头都没抬:“是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还挺有本事。苏家两个,金祯颢,李毕,还有那个闫世麟,你说咱们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人才。”
江槐睨他一眼:“没遇到?林美茹,苏容术,前相王狄贺,你都忘了?若是夏兄还在……”
江槐似在回&}.{}忆,看着远处,眯了眼。
那个学士顿了下笔:“这倒也是啊。”
江槐摇了摇头:“哎,这世道,不好混啊!”
……
苏乔来到崇政殿外,徐公公说得稍等片刻,皇上还在里头跟琪王说话。
苏乔立在一旁,待琪王出来,向其行了个礼,琪王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苏乔进书房,徐公公带了个宫女一道进去。宫女给皇上换了壶茶,徐公公把苏乔手里的公文呈上,皇帝不喜欢太监守在身边,还是让徐公公守到门外去了,宫女换了茶也行礼退下。
皇帝看了眼门口,门关上了,他才把公文打开看。
“仲惟啊。”
苏乔行礼:“臣在。”
皇上看着公文,有些看不清了,手指着一排排仔细看下来:“你说,琪王这件事,做得如何啊?”
苏乔道:“出人意料。”
皇帝笑了笑,他习惯这个年轻学士讲话这么简洁明了,跟他父亲完全不一样啊。
其实皇上今日如果不主动过问苏乔此事,苏乔也会无意提一句,不过,幸好皇上问了。
“你说这修缮和扩建之事,交与他,可不可靠?”
“琪王有心,自然可靠。”
皇帝放下公文:“可惜不妥。做事不能没名份,修缮扩建为开封府主事,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让他顶了府尹之职。他还是不行,不行。”
皇帝说到这里,摇了下头。
苏乔行礼道:“臣以为,殿下既有备而来,皇上何不让殿下暂任一月,若是不好,随时撤下。”
皇上闻言,捋了下胡子,抬头看了眼苏乔,继续捋胡子。
果然人老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思绪不如年轻人跳月兑。
暂任一月……倒也可行。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改了性子懂事了,省得那副蠢相,他见了就烦,他母妃,又是个极爱计较的。
皇帝看完草书,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就让苏乔退下了。
苏乔出门,对徐公公颌首,徐公公和宫女回礼,他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朝,皇帝决定让琪王暂任开封府尹一个月,让他做好修缮扩建码头一事,做不好就随时撤下。
琪王领命,脸上抑制不住地得意,看了眼惠王,惠王面色难看,别过头。他再看了眼平王,平王扯了个冷笑,无视他。
琪王这下就更得意了,胸挺得老高,仰着下巴站回位置,手负到身后,还咳了咳。
站在一旁的平王恶心他,往惠王那边挪了一步。一个月就这么得意,他背后究竟是哪个蠢货,居然扶持他!
朝臣此时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苏不学和林凤站在最前面,林凤面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他瞥了身边的苏不学一眼,苏不学瞥回去。
“你儿子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本来有苏乔看着惠王,林凤好不容易歇口气,这段日子过得悠哉游哉的,怎么一个没注意,让琪王那小子给冒出头来了?
苏不学说:“我怎么晓得,你自己的女婿,自己看牢。”
“你这话说得,我不是放心你儿子么。”
苏不学缓缓道:“那就继续放心吧。”
……
沈无况这些天都跟苏乔凑一块站:“不对啊,你遇到对手了啊。琪王背后肯定有个人帮他,怎么连你都栽了跟头?”
苏乔瞥他一眼,没说话。
沈无况挑眉。
有个人压得住苏乔,也不错啊,省得他整天这么嚣张。
苏乔身后的男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苏乔回头,就看见一口大白牙,笑得别提多谄媚了:“说说呗?”
苏乔回过头,没理他。
金闵寄瘪了瘪嘴,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了。
……
闫岐和苏乔他们不是站一堆的,他站在另一拨人里,看着琪王,沉思。
苏仲惟,你居然,真的把惠王拉下来了。
你居然,真的把琪王捧上去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究竟,想做什么?
……
下朝,苏乔身旁跟了个人。
闫岐。
林凤经过时瞥了眼闫岐,他最讨厌闫府出来的人,特别是这个闫世麟。
闫岐倒是笑眯眯地对林凤行了个礼:“见过太师。”
林凤没好脸,手指了指苏乔,眼里的意思是,这件事没做好。
苏乔行礼,林凤眯了下眼,走了。
闫岐见林凤走远,笑着问苏乔:“人呢?”
苏乔道:“时机未到。”
闫岐笑道:“别挑战我耐心。你反水琪王的事,该不会只有我一人知晓?”
苏乔一直走,看都没看他:“何意?”
闫岐低头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他:“装得真像。你借我船,排了这么一出大戏,把惠王从府尹位置上拉下来,还把琪王捧上位,当我瞧不出?”
苏乔道:“闫兄多虑了,实属巧合。”
闫岐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苏乔站住,看他:“证据?”
闫岐啧了一声:“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
船是他的,怎么也说不到苏乔的头上去。
苏乔继续走:“人无需担心,时机到了,自会还你。”
闫岐站着看他越走越远,手负到身后,双目眯起。
郑南芫现在在他手里,他根本不能动苏乔。
他紧了紧拳头。
苏仲惟,我不信,你真的要捧琪王,所以,我得动动惠王,看看你究竟怎么想的。
……
苏乔回到府里,就有暗士来禀报秦钰那边的情况,说一切都好。但是那个院子又运来几个姑娘,住在那个院落另一个房间,也被拖出几个不要的,运出城外去了,已派人跟随。
他们下次会派人去跟随那辆接送被掳之人来往的马车,这样就能知道另外几个掳人地点。
但是跟着上次被运送出城的四个姑娘的暗士还没有回来,如果不是暗士被人发现,杀了,那么就是,这四个人去处甚远,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个太监的身份查到了没有?”
“回大人,还没有……”
“跟紧,继续查。”
“是!”
……
下午,苏乔亲自去秦府走了一趟,不是来找沈无况的,是来找林嫤的。他跟林嫤站在院子里低声说了几句,林嫤看上去似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沈无况翘着腿坐在院子里喝茶,脸色很不爽。
这个苏乔,弄走了钰儿,现在又来勾搭林嫤?
苏乔走后,林嫤让小安备轿,沈无况招手让林嫤过来,她走过去,沈无况把她拉到怀里抱着:“他找你干什么?”
林嫤说:“没什么,我得回林府一趟。”
她说完要起来,沈无况摁住她的腰:“这么急?”
“是啊,好了我得走了。”林嫤想拿开他的手,可是沈无况力气大得不行!
小安行礼道:“少夫人,轿子备好了。”
沈无况甩了下手。
小安看看沈无况,又看看林嫤,赶紧退下。
“你干嘛?”林嫤问他。
沈无况凑上去就吻住她,咬了几口:“我一回来,就看你忙这个忙那个,现在跟我回房,好不好?”
他继续吻上她,抱起她放到石桌上,推开茶具,俯身压住吻她:“跟我回房……”
林嫤被沈无况吻得七荤八素的,刚才苏乔跟她说的事,她都快抛诸脑后了。
“可我……有事……”
沈无况唇瓣不离,略微喘息:“就一会……”
“不行……”林嫤推开沈无况,“是急事。”
沈无况很不开心,冷眼看着她,放开了她。
林嫤赶紧从桌上下来,搂住沈无况,踮起脚,也吻不到站得直直的他:“你凑下来些!”
沈无况低头,林嫤踮脚,仰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别生气,回来陪你好不好?”
沈无况敛目回吻,由浅入深,唇齿间开始有些缠绵,林嫤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有些喘不过气了,赶紧推开他:“回来陪你……”
她说完红着脸放开他的腰,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服,转身走了。
沈无况看着她背影喊道:“我等你。”
林嫤低头,咬嘴轻笑。
……
沈无况拿起桌子上的茶倒进嘴里,咳了咳,静了静心。
管家看看应该可以出来了,他走出来行了个礼:“表公子啊,那个……咳,吕大夫说,他今儿去采药,二公子的药……”
沈无况才懒得管这种破事,他得一心一意等他的林妹妹回来:“你把药给他送过去,他自己换!”
管家都傻了,张着一张嘴,沈无况刚要进房,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最好把药送到他对面房间去,懂了吗?”。
管家这才行礼:“懂了!”
……
管家去吕隽房里,去拿他准备好的药,看了眼旁边病榻上不停发出痛苦呻·吟的人,他摇了摇头。
全身都包得这么严实,真是可怜人呐!
……
管家来到聆竹院,敲了敲杜辅之的房门,杜辅之开门,看他手里端着一盘子七七八八的药,也没说话。
管家余光瞄了眼坐在院子里的秦复,才说:“吕大夫不在……”
杜辅之依旧没说话,把门关了。管家一脸苦相,他就不应该听表公子的话……
他转身,秦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手接过药,微仰了一下下巴,示意管家敲门。管家点头,敲门,敲门,敲门。
杜辅之暗暗捋了口气,开门,秦复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直接走了进去,杜辅之诧异回头看他,管家就赶紧把门给关了,用力拉着门!
二公子啊!老身只能帮到你这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