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了,湖面上的牛皮大帐积了一层白雪,远远望去,像似一个巨大的雪丘。慕容冲随行的侍从远远望着那个雪丘,没有慕容冲的命令,他们不敢过去。他们不知道大帐里的慕容冲和燕楚珩这三天来粒米未进是如何过的,他们只能等,等候命令。
雪丘终于抖了一下,簌簌雪落。慕容冲出来了,朝他们挥手。
燕楚珩从慕容冲手里接过饭食,吃了两口放下,三天来的禁食,他的胃口全无。他的目光又落在冰面下的天娇,不停地叹气。
“吃点吧,一会还要上山接你父亲。”许久未曾说话,慕容冲的声音有些嘶哑。
“天娇什么时候会醒,她在冰下面怎么呼吸?你怎么知道她会在湖底?”慕容冲开口,燕楚珩终于不用禁声,连珠炮似的提问。
慕容冲戚了下眉头,目光也落在冰下的天娇脸上,闪`闪的眸光里有了水气。“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会醒,我就在这里等,直到她醒来。”
燕楚珩急了,“这是什么话!你既然知道她在湖里冰下,就肯定知道原因,快点告诉我。”
慕容冲望向燕楚珩,燕楚珩眼里的关切和焦虑比他不少些。慕容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天娇的爱意绝不止是兄妹那么简单。
他不由得一阵心疼,他不能告诉燕楚珩他所知道的。那是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虽然也有希望,但更让他觉得痛苦和折磨。
有时候无望的爱比死更让人痛苦。
“我只是凭感觉,还有天娇遗落的这支钗才找到她的。你别乱猜了,赶紧吃完,准备出发吧!我不能陪你上去,我要守着她。”慕容冲又俯身凝望着沉睡在冰下的天娇。
燕楚珩不再执拗,匆匆吃了几口热饭,起身出发。三日来,慕容冲打坐冥想,他也跟着不吃不喝为天娇祈福。走到帐门口,他顿了一下,转身快步走到慕容冲身旁俯身看着天娇,“你一定要醒来,我一定会去看你,我要看见一个活泼明朗的你。”
“明夜子时前我会把她带回云宵宫,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她都可以。”慕容冲盯着天娇幽幽地道。
燕楚珩怔了一下,明夜子时?他不敢相信的样子,却也不好问出口。慕容冲的想法和预见总在他的预料之外,他要带他父王回南燕,实在没有办法和慕容冲一道。
“我安顿好我父王就去看她,你多保重!”
“嗯,多保重。”
燕楚珩冲出牛皮大帐,他实在忍受不了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明明天娇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无能为力。慕容冲是天娇的相公,他要那样处理,他这个义兄又能怎样!要是以他的性子,早把冰砸了,把天娇拉出来暖在心窝里了……
燕楚珩的叹息慕容冲听在耳里,他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他苦笑,对沉睡的天娇轻声道:“我原以为那是一个梦,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你真的在冰里沉睡,而我只能静静地看你沉睡,希望梦里的预言是真的,明夜午时我带你破冰而走。子时就可以云宵宫的暖帐里好好安歇了……”
慕容冲说不下去了,想起那夜的梦,他还心有余悸,也正是因为那个梦,他才在天娇逃跑以后能追上她,才能在她潜入湖底以后找到她……
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吗?是要考验我对天娇的真爱吗?
慕容冲捶着心口,心里的隐痛让他眸光泛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天娇的眼睛泛了一下,他欣喜地趴在冰上,眼睛贴着冰下天娇的眼睛。
“还有十几个时辰我就可以带你走了,你要坚强。”慕容冲望着天娇的长发封在冰里,似没有那么赤红了,脸色却越来越白。
冰面上起了水迹,慕容冲赶紧起身,重又坐在厚褥上打坐。
傍晚时柳勇回来了,他在帐门口禀燕楚珩已带着老南燕王走了。老南燕王的神智清明了些,能认得人了。看样子暂时应该无碍,不过春天雪融时,他还得再来一趟,天都山顶的镜台到时才有春发灵力,有助于修心。
慕容冲点点头,心想着雪融时,天娇也得再来一趟才行。
第二天午时,慕容冲让随从把牛皮大帐拆卸运走。他等侍从们爬上山顶,才着手凿冰。柳勇迟疑着不敢动手,“冰渣会伤人,大王真的确定慕王妃在下面吗?”。
慕容冲奇怪柳勇竟看不见冰面下的天娇,晶莹剔透的冰面,天娇的脸如此清晰,柳勇的眼睛是有问题吗?
柳勇拿着铁锤和凿子无所适从的样子,眼神里的迷茫绝不是假装。慕容冲才确定柳勇的确是看不见天娇,难道只有他和燕楚珩可以看见天娇?
慕容冲用铁凿在冰面上划出痕迹,让柳勇按照痕迹锤开即可。柳勇才落下锤子,不一刻,一块浮冰凿了下来。
柳勇把浮冰搬走,慕容冲急切地望向冰下,天娇的脸近在眼前,就连她睫毛上的霜迹都如此真切,可是伸手却模不到她,中间依然横隔着透明的冰层。
慕容冲让柳勇去准备裘皮大氅过来。他举着铁锤砸向透明的冰层,铁凿落下又弹开,冰面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慕容冲停手,想起梦境里的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难道我的心还不够诚吗?他猛地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胸膛,寒冷立即包裹了他。正在走来的柳通惊着了,“大王当心受寒啊!”
慕容冲仿似没听见,他跳进刚刚凿出的人形冰层里,脸紧紧贴在冰下的天娇的脸上,双手扣在冰下天娇的双手上。
“你若是不能出来,我便与你一起在此长眠,做一对冰雪夫妻,也是一乐。”慕容冲对着冰下的天娇轻笑。
柳勇足不点地地奔了过来,把裘皮大氅盖在慕容冲身上。“大王你这是何苦?冰下面什么都没有。王妃她肯定是走失了。”柳勇以为他的大王受不了失去天娇的刺激,突然发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