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沈重平头疼了,是让这小大夫去回春阁那边折腾呢,还是纵着她去信仁居闹腾母亲?
不过这些都道是小事儿,总有人治她。
眼下,沈李氏怀孕可万不能出什么乱子。至于自个儿妹妹说到沈丽君的事,她也多了份心,自己倒不觉得二房那丫头不傻,而是怕沈涂氏从中做文章,弄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回去之后就叫帖身丫鬟紫苏,遣了底下的人去盯着。左右有个风吹草动,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长姐沈重平离开之后,沈重欢领着贴身丫鬟浣纱,又命人拎着镂山水纹的紫檀提篮,去了兄长沈重安的大同院。心想着,这会子长兄应该从国子监下学了。
明年二月,长兄沈重安会因为一场意外与春闱擦肩而过。至于这场意外的始终,她零星地只能想起几些片段了。
只记得&}.{}长兄沈重安与薜家哥哥要好,两人来年在上元佳节的灯会上,结游赏灯,竟意外被街边的灯架砸伤了手臂,哥哥的右手伤了筋骨,别说是去参加春闱,就是平日的饮食起居都得有丫鬟伺候着。
至于,这事的个中曲折,她并不知道,那时她只顾着翻医书开方子,三天两头往大同院跑,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不会针灸,自然不像现在这一世,如此胆大包天地给人施针用药。即便是开了方子也会经父亲过目,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重活过来之后,她总会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八岁孩子,不经意间流露的大胆行事总让人心惊胆战,也难怪沈李氏会怕她惹出什么乱子。
大同院的成片竹院之中,沈重安坐在竹院的一条石墩上翻着一本《大燕太学志》,石案上青白釉纹竹节的茶壶,似乎冒着一丝热气。很显然看书的人特别贯注,以致于连院子里来了人,也没有从那本《大燕太学志》中抬起头来。
沈重欢摒退了贴身的丫鬟浣纱,自个儿拎着提篮过来,虽然只有八岁,但她的身量确实不高,后来到快及笈,也比寻常女子,要矮上一些。这倒是完完全全随了沈李氏,个头娇小依人。
“重安哥哥,我给你带香酥杏仁糕来了。”
沈重欢略显吃力地拎着提篮往石案上放,要知道她现在的个头,也就比那石案高出半个脑袋。
沈重安这会子才被妹妹闹出来的响动,回了神。那眉目还留存着少年的稚气,但也难掩其间一片儒雅,启唇一笑,便如沐春风。
兄长的五官肖似父亲居多。沈三爷长得也是俊秀的,但与哥哥的俊秀又有些不同,沈重安多的是一份读书人的雅韵,而沈三爷有的是一份成年人的醇厚。
一身月白色三指宽蓝色滚边的袍子,中间缀着白色的圆形蓝田玉腰封,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相映。加诸,他的身形又较同龄人要高,便更衬得他君子温文如玉起来。
“阿肥,当心些。”
话音未落,沈重安已经接过沈重欢手上的提篮,轻轻置于是石案上了。
“今天听人说,你又去回春阁了?母亲罚你闭门思过,怎的又跑出来,不怕母亲给你配个礼教嬷嬷,教你好好学规矩。”沈重安这话明显是透着溺爱的打趣。
沈重欢也乐于使使性子,享受长辈们的呵疼。上一辈子从未注意到的亲情温暖,因着两世的特殊际遇而重视起来。
那真是人生的韶光啊!
“不怕,反正哥哥会帮我说情。母亲那么疼哥哥,不会罚我的。”沈重欢胸有成竹地抬起小下巴,小模样得意十足。
“哦?原来阿肥,给哥哥送糕点,就是为了让我去母亲跟前说情啊。”沈重安捏捏沈重欢的小鼻子,笑道。
沈重欢嘻嘻笑了笑,不作答。她来送糕点,倒还真不是为了让沈重安替自己去母亲跟前求情,她的初衷,无外乎就是想让长兄知道沈丽君不傻,甚至最好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说动他向父亲提出退亲。
这当然有些异想天了。毕竟这是亲上加亲,结得还不是两姓之好,同宗族的堂兄妹结亲,那在大燕的律法之中也是准允的,只要其中一方记到出了宗族的堂亲或表亲名下。
当然,这只不过是形式罢,当年二伯父沈长桥死的时候,就说到将来等君姐儿大了,就记在沈姑母的名下,那是沈长泽的胞妹沈长梅,幼年早逝后来与人结了冥婚。
“那哥哥吃了我的香酥杏仁糕,会去说情吗?”。沈重欢笑眯眯地问。
沈重安微笑地抚了抚沈重欢的花苞头,道:“当然会。”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阿肥,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沈重欢一激动,抱着自己长兄的腰身欢快道。
这时候,沈重安总会用温柔的力道将粘在身上的小妹妹拉扒下来,然后笑着道:“阿肥,你又淘了。”
“我才不淘呢,阿肥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哥哥将来不娶别人好不好。我不喜欢二房那个傻子。”
沈重欢抿了抿嘴,小脸皱在一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这让沈重安脸上的悦色褪去了几分,他平日里只顾着饱读诗书,钻研学问,风花雪月的事儿,也倒没有细想过。若说到结亲,与二房的沈堂妹,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也由不得他想,父亲已经做了主,别说是四六不懂的沈堂妹,就是沈堂妹今天才高八斗,这门亲也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没有想过,甚至说是有意忽略过结亲这一遭,他在这方面,反而更加云淡风轻起来。
阿肥提及二房的沈堂妹的时候,他除了有些意外,就剩些茫然了。
沈重欢望着沈重安似是升起了雾纱的眸子,脑海里迅速闪现一张清贵绝伦的脸,也有一个人,眉眼精致如水墨画般,琥珀色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是雾濛濛的,好像什么也无所谓,什么也不重要。
咦,她怎么会这时候想起萧韶九呢?
说到他,不知道送去孙记典当行的清心丸,孙掌柜有没有送到他手上。他有没有服用那清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