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楼‘丁字号’雅间,沈重雯轻持竹箸,吃着‘悦来楼’的招牌美食。
一会儿后,幻儿那丫鬟就偷偷推开‘丁字号’雅间的门,像是生怕被人看到似的,压低着声音道:“少夫人,你说得真对。方才那个丫鬟果然去见自个儿主人了。”
“怎么样?”沈重雯饶有兴致地看着幻儿雀跃的小模样儿。
幻儿喝了口热茶,激动地说:“少夫人,我就是听你的,悄悄让那小厮弄了个可以看到后院的房间,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沈重雯笑了笑:“你刚才不是已经告诉我了,那丫鬟是去见了自个儿主人。”
“是哦,这个我刚跟你说了。不过,这个你准是猜不到的,那个丫鬟根本就不是个哑吧。”幻儿一脸献宝的表情道。
沈重雯扬眉,等着幻儿继续。
幻儿的满足感爆满,然后得意洋洋地说:“少夫人,我呀,刚看到那个丫鬟居然跟另一个丫鬟说话了,虽然声音小没听清楚说了什,但我敢肯定她一定不是个哑吧。”
“嗯。”沈重雯淡淡地应了一声,举箸挟了颗莲藕糯米丸子,往嘴里塞。
幻儿还等着沈重雯能夸上一夸自个儿,没曾想竟被忽视,便有些生气地自顾自坐在沈重雯的对面,微嘟着嘴儿,望着沈重雯一脸惬意地享受美食的表情。
“不吃吗?难得来一次‘悦来楼’,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吃过这儿的莲藕糯米丸子?”
“这‘悦来楼’做得未必还有我家里的好吃?我家里那才叫好吃。不过,你看看,就这卖相,就知道不好。”幻儿堵了气,挑着吃食的刺儿。
沈重雯漾满笑意地眸子看向幻儿:“看来你家里挺有钱的。那怎的,你还出来给人做起了丫鬟?”
幻儿似惊觉自个儿有些失言了,忙转了口:“我家先前还是好的。那是到了后头,到了后头就家道中落。你知道什么叫家道中落吗?就是那种要把所有的奴仆都给遣退了,还要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充公。我们这些原来做小姐的,就得做人奴婢了。”
“听你这么说,像是被人抄家了?可我据我所知,这近几年,汴都可没出过什么抄家灭族的事件儿。”
幻儿生怕她不信似的,忙气乎乎地补道:“我都跟你说了,那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你那时才多大,怎么会知道我家族家道中落啊!算了,不跟你说了,你点这么东西也吃不完,我帮你吃吧。”
沈重雯笑看着她,这丫鬟倒是爽快,在她面前完全不把自个儿当成坏人,大大方方地就吃起来了。
一边吃,一边还要说,这道菜火候不够,那道汤过了头,这个用材不新鲜,那个咸了。毛病挑出了一堆之后,一桌子东西,也被她吃得所剩无几。
沈重雯想,这还真是有趣的人!
没想到,这大燕汴都有趣的人还真多,比如那个堂妹沈重欢,又比如这个赖上自个儿的小丫鬟幻儿。
——
这厢,沈重欢一众人回了沈府侧门。
浣纱和怒香扶着她下了马车,丁香在后头撑着伞。沈重欢仰头看了看,今儿个这雪还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方一进了小侧门,就看到沈李氏身边的轻风在一旁候着,似是在等人。见沈重欢一干人回来,忙上前给沈重欢规矩地行了个礼。
“三小姐,给您请安了。太太让我在这里等着您,说是您回来就赶紧去一趟信仁居,怕是有紧要话儿跟您说呢。”轻风和声悦色道。
沈重欢点了下头:“你怕是在这里等久了吧,快进层屋,暖暖身子吧。”
“奴婢省得,谢三小姐关心。”
而后轻风领着沈重欢便往沈李氏的信仁居走,浣纱先回了摛芳居,留下丁香和怒香。
丁香给她撑伞,怒香在一边轻扶着她。
因着天冷,沈李氏一直在自个儿的东厢待着。
东厢的外间和里间都烧着碳盆,怒香帮她打开棉门帘子,一股暖人心的热浪便扑了过来。
细雨上前帮她取上的银白色大氅,褪下手上的暖手筒,又将手里的汤婆子拿了去。
这才给沈李氏行了礼:“母亲。”
“起吧,起吧。你这大雪天出去,冻坏了吧。快快在这碳盆旁坐坐。”沈李氏道。
“母亲让轻风在小门那里等我,可是有什么事儿?”沈重欢问。
“听说你今儿个一早就出府去了?见了谁?”
“是雯堂姐儿,约我在‘悦来楼’吃吃茶。”
沈李氏面色一郁,轻叹了一声:“你雯堂姐的事儿,三爷都细数告诉我了。难怪她这时候找你,可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也无大碍。新哥儿身子是虚了些,吃食上平素注意一些就行。就是奇哥儿,毕竟在娘胎里待的时间过长,又是早产。”沈重欢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李氏知道这情况怕是不好,便止了声。
“不过,我已经让雯堂姐去找傅老嬷嬷了,傅老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对食补这一块倒是有些造诣的。奇哥儿,倒时开些个方子试试,内服不怕身子承不住,那就用来泡澡。总是有些好处的。”沈重欢道。
沈李点点头:“你倒是把你爹的事儿都给做了。哼,小心那陆方氏找上你,到时你可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雯堂姐说陆大太太那边有她呢。我也顶多开个方子,实在用不行,那就让别人去看去。”沈重欢道。
“这九日后就是两个哥儿的百日宴,听说你收到贴子了?”沈李氏问。
沈重欢倾了下头。
沈李氏看了眼儿沈重欢:“今儿个见了雯姐儿,她怎么说的?”
“雯堂姐知道我们沈府的难处,所以只给我和二房那位下了贴子。百日宴那日她说,我送份礼去就行。其余不必理会。”沈重欢道。
“雯姐儿经了这事儿,倒像是明白了不少。我上一次瞧着她那说话做派,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沈李氏有感而发地说。
“母亲,你也觉得雯姐儿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不对?我今儿个瞧着雯堂姐,觉得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在二房做姑娘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