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泰然以不听话就滚下山做威胁,让十八勇士先放下了武器,然后仇万里镇西林收了刀剑。明朗最后才气呼呼地作罢。那达忽喇红着半边脸,却毫不在意,依旧跟屁虫一般粘着明朗,惹得明朗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山去。
当夜,泰然和嫣然商议之后,挑断了蔡旺来的手筋脚筋,剁掉了右手,留了他一条命,赶下山去了。
十八勇士在怜花堂外搭建了三顶帐篷,当晚宿下。明朗和仇镇二人自然还是睡在右屋。
一觉到日上三竿才醒。仇万里镇西林担心明朗的安全,不住催促他动身。而明朗却找各种借口拖延。嫣然将达忽喇叫到怜花堂,一番检查后,见他全身都是如脖子上的红圈,当下告诉他,这是蛊毒,叫铁线蛊。而她能治病,却不能解蛊。
而下蛊和解蛊的高手,都在天乾国。
天乾国地势低*洼,气候湿润,故而毒虫很多,毒虫多,养蛊人就多,解蛊高手自然也不少。
达忽喇治病心切,立刻就想赶去天乾国。
嫣然忽然有了主意。她将泰然拉进屋子:“哥哥,我有个想法,让达忽喇带着十八勇士跟着明朗走,护送他回到长隆,之后我再带他去天乾国解蛊。这样明朗有了十八勇士的助力,就不必担心刺客追踪,达忽喇也不误看病,只是多走了些路而已。你看可行?”
泰然温暖地笑:“我本想找时间带你出去走走,怜花堂虽好,到底太偏僻,而我们一生总是要多看些风景才好。我自无不可,只要在你身边。”
嫣然很开心,分别与明朗和达忽喇说了。明朗只要有嫣然同行,自然欢天喜地。达忽喇本来玩性就重,去长隆国又不妨碍自己看病,又有架打,最主要的是又能天天看见明朗小太子,自然也开心得很。
午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了。小哇背上背着个包裹,里边都是它的口粮,趾高气扬地走在队伍前头。一众马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不敢越雷池一步。为避免路上有人再抽风,泰然和明朗坐了一辆马车,嫣然便和达忽喇同车。
马车摇摇晃晃,达忽喇四仰八叉地摊在车上,一人就占据了大半空间。他黑眼珠盯着嫣然,睫毛扇子般忽闪忽闪。惹的嫣然忍不住妒忌:这妖孽连眼睫毛都这么好看!
“为什么你一会儿叫阿错,一会儿叫嫣然?”他懒洋洋地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八卦。
“明朗叫我阿错,哥哥叫我嫣然,有什么奇怪的?”
“你们中土人就是狡猾,连名字都换来换去。所以这次我学了点,也改了名字!”他得意洋洋。
嫣然想起他们的箭中箭,它不可能出自外莽岭的忽喇族人。
“你不叫达忽喇?我猜猜,瞧你的气势做派,是族长阿史那的亲戚?”
达忽喇挺起背:“你见识还真不小,竟然知道阿史那大人。”憋了半天隐姓埋名做人,竟真的没人过问他的来历,这让他又得意又失落,现在好容易有人对他的身份感兴趣了,自然知无不言:“我便是阿史那大人的儿子阿忽达,未来的忽喇族族长!”
嫣然心里咯噔一声,又是痛又是叹。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想起了娘临终前的叮嘱,她要她选择新的生活,可是误打误撞,她仍然逃不开既定的命运。
心中酸甜苦辣,一时说不出话。阿忽达却以为她在认真听。
“我是父亲的大儿子,下边还有五个弟妹,但达丽不是我亲妹妹,而是表妹。她本领比我还高,是我的十八勇士之一。”
“你为何不像他们一样学武艺?”
“我十岁就得了这个怪病,母亲带着我到处看医生,哪里还有心思学武?”
嫣然默默算了算,问:“你今年十五?”
“十六啦——你不会看上我吧?”他一脸嫌弃:“你没**没胸,很难嫁人的。”
竟然同年!原来娘前脚跟父王离开,阿史那后脚就有了新的女人,并且怀上了孩子。那么,娘当年离开阿史那,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无法回答。
阿忽达忽然凑到他面前:“打听件事,那个明朗小太子喜欢些什么?”
嫣然心不在焉:“吃的玩的都喜欢。你为什么对这孩子这么上心?”
“他长得真好,我很少看到比我还白的还那么帅的——你哥哥当然也是一个,但是他太冷漠,明朗小太子可不像他,我就喜欢这样有性格的孩子。”
他神情古怪,似开心又似难过,令嫣然又疑惑又好奇,但是不敢再问。阿忽达的脸在美貌和妖异之余,还有一点凶气,想必是长期打架杀人形成的。这种人,能避开就避开吧……
马队在鹿鸣河边停下。鹿鸣河是横贯于长隆、月照国之间的大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河滩边长满芦苇。如今正是深秋,那芦苇一片枯黄,极目看去苍莽一片,在风中呼啦啦翻飞,让人心惊。
仇万里镇西林与早先等在这里的护卫汇合了。他们出宫时总共五十人,如今剩下三十一人。加上阿忽达带来的十八勇士,这样他们共有四十九名战士。虽然少了些,好在个个都是精锐之士,仇镇二人稍稍宽了心。随即开始张罗渡河事宜。
明朗一下车就被阿忽达缠住了,如今他有求于他,不便发脾气,只能时刻带着小哇在身边。阿忽达对这狮獒非常忌惮,只能跟明朗拉开了三尺距离。
嫣然将泰然拉到马车的阴影处,将头窝在他肩上,久久不动。
泰然知道她必定遇到难过的事了。心中却欢喜之极,因为她这样信赖他。
嫣然说:“哥哥,达忽喇其实叫阿忽达,是……是阿史那的儿子。”
泰然吃惊,不过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外莽岭的地址和达忽喇的名字都是他编的。他知道你吗?”。
嫣然摇摇头,将头抵在他的肩上:“他与我同龄。我为娘难过。”
泰然了然地抚着她的背,恨不得将所有令她难过的事情抚干净。
“你打算告诉他吗?”。
“当然不!”嫣然毫不犹豫。
“那就好办了,你是你,他是他,十六年来你们之间并无关联,以后也会毫无关联。不必为过去了的事情难过,忘了它吧,你娘和我一样,都希望你活得开心。”
泰然的劝慰让嫣然渐渐好起来。侍剑来叫他们登船。
仇万里和镇西林从鹿鸣和边的一个村庄里借来了两条船,请来了艄公,正在指挥众人渡河。来回两趟之后,三十一护卫及十八勇士已经全部到了对岸,泰然兄妹带着侍剑拾书,和明朗、阿忽达以及仇镇二人最后上船。
明朗好容易靠近了嫣然,对着这碧蓝的天丝帛样的云,这碧绿的水和悠悠的风,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她说。
可惜周围人太多。
船到河心,阿忽达伏在船舷上大吐起来。他竟然和小哇一样惧水。吐着吐着,忽见湍急的河水里冒出一团黑影。未等他喊出来,这道黑影已裹着一身呕吐物“唰”地跃出,手中雪亮的分水刺向阿忽达电射而来。
事发突然,幸亏阿忽达常年打架,反应比一般人敏捷,但在这双脚悬空的船上也完全失去了优势,勉强向后一翻身,躲过了来人致命一击。
几乎同时,水中又是“唰唰”连响,从船的四面又射出七八个全身着紧身潜水衣的人,手持利剑,目标明确的向船左侧的明朗扑来。
本来他们的唯一的目标便是明朗,哪知道第一个跃出水面的人恰巧遭遇了阿忽达的呕吐物,愤怒之下改变了目标,杀向了阿忽达。阿忽达误打误撞竟然救了明朗一回——正在朝嫣然两眼冒星星的明朗未必有他这般快的反应。
船上的艄公扔下桨,“扑通”一声窜入水中跑了。
嫣然这才明白,他们都中了圈套。对方料定他们必会渡河,早就派人潜入水中等候,而艄公自然也是他们的人。现在他们的护卫都在对岸,相救不及,突袭刺杀的成功几率极大。
泰然早将碧水剑拔出,飞身跃至明朗身前,一片“当当”声响过之后,四五个刺客跌落水中。但很快又从水中跃出。更要命的是,船底传来了“笃笃”的敲击声,想来有人在凿船。
即便刺杀不成,凿穿了船底后也会淹死他们。
好毒辣的计策!
明朗疾步退到嫣然身边,举刀敌住了一个刺客。仇万里、镇西林也各自上阵,侍剑拾书护着脸色惨白的阿忽达和晕头晕脑的小哇,蜷缩在船舱中央。
那袭向明朗的人手持利剑,招数诡变,身段灵活,三五招一过,明朗肩头中剑,鲜血迸出。他确实越挫越强,出刀如风,牢牢护定身子一周。仇万里本来与镇西林并肩对敌,回头瞧见明朗这边危急,立刻甩开手中敌人,跨步抢到明朗身侧,总算暂解明朗困局。
但这下子镇西林一人要对付两人,立刻险象环生。
泰然逼退刺客后,将碧水剑向船底一刺,船晃动了几下,船侧立刻泛出了血水,想是凿船之人中剑了。泰然将剑拔出,吩咐侍剑将外衣月兑下,堵上碧水剑刺出的洞。
然而船小人多,加上水流急,失去艄公的控制后,小船不停在河中打转、颠簸,慢慢向下游滑去。船上人随时都有站立不稳跌落河中的危险。而一旦落水,就是死亡。
形势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