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明朗在阿忽达的床上睁开眼。这些日子阿忽达一直睡在钟粹宫的偏殿,离太子寝室并不远。他蹑手蹑脚地起身,来到自己房间。见门还是自己昨晚出去时候关上的样子,里边那对男女想必还未起身。
他推开门。阿忽达听到响声急忙爬起来,头发纷乱,luo着上身,皮肤一片潮红。身侧的被子里露出长发一截,想是史良媛还未醒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可疑的腥味。轩辕朗憋着气,一把推开了窗子。
阿忽达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又将帐子落下,对明朗说:“小太子,她知道我是假的了,我都跟她说了!”
明朗愕然望着他。
“可能是我昨夜的表现太好,她……她说情愿跟着我。”
明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太子,您回避一下,我让她起床。”
明朗关上了门,站在门外,被冷风一吹,这才恢复清醒。
故事好像没有按照剧本发展。本以为迎接她的应该是史良媛的哭闹撒泼,没料到人家还在春睡不起中,阿忽达却沦陷了。这下如何收拾?
半刻功夫,门又开了。明朗进去,见史良媛站着,身上衣服已经穿好,只是头发还未及梳,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又怯弱又慵懒的样子。
见了他,她扑通一声跪下:“太子殿下……我,我既然已经许身于阿忽达公子,从此便是他的人了。我不做您的良媛了,情愿跟着他去忽喇族。求您在皇后面前成全!”
明朗闭闭眼:天啊,睡一觉就会这么有感情?
阿忽达也朝他鞠躬:“我错了,竟然那么讨厌女人,昨夜才知道,女人真的很好很好……小太子,谢谢您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
明朗抚额无语。
“好吧,我会跟母后说。”事已至此,他承受后果便是。指指史良媛:“你去穿戴洗漱,等会跟我去见母后。”
凤辕宫,一番狂风暴雨之后,明朗被杖责十下,禁足在钟粹宫。阿忽达被逐出京城,史小寒被削去良媛称号,又被史文元扇了一耳光后,毫不犹豫跟随阿忽达出宫而去。皇后和将军都下了禁口令,谁走漏风声就灭谁九族。
晚上,明朗正趴在床上想念阿错,两个黑影从窗口跳进来。
是阿忽达和达丽兄妹。阿忽达并无武功,只好由达丽送他来此。
自打进了黄州后,阿忽达就在城外买了一处宅院,十六勇士都住在那里,他自己跟随轩辕朗一直住在宫内。
见了明朗**上的伤,阿忽达又是心痛又是难过,再三向明朗表示感谢。他说,他今天拉肚子三次,拉下了许多黑乎乎的虫子,然后,身上的红斑都不见了。
他伸手给明朗看,果然皮肤都恢复了正常,毫无瑕疵。
阿忽达欢喜得发疯,一夜工夫,他不光得到了个女人,还解了多年的蛊毒,中土大地果然是他的福地。“太子,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不会离开京城。您的处境还是很危险,幕后的人还没找出来,一旦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通知我!”
明朗又是困惑又是感动又是羡慕,送走了那对兄妹,重新爬上了床:我的医术真有那么厉害吗?连丫头都解不了的蛊也解了?为什么自己的倒霉事,到别人那里却成了天大的喜事?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老天这是安的什么心。
三天后,明朗**的杖伤勉强好转,皇后下令晚上将荣良媛送来钟粹宫。
她派人将钟粹宫团团围住了,凡是雄性属性的东西一律不准放进去,怕再损失一个良媛。
明朗这次再无指望了。
入夜,一顶花轿抬来了荣良媛,被众侍女搀扶着走进了明朗的寝室。
荣良媛比明朗小一岁,长得亭亭玉立,清丽淡雅,有一股超过她年龄的从容笃定。明朗从她身上似乎看到一点丫头的影子。
荣良媛朝明朗行了礼,在他对面坐下。
明朗飞快地转动着脑子,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一夜。他绝对不肯对不住丫头,但又找不到办法应对他房里的女人。
桌子上仍旧摆着一壶春酒。
荣良媛见明朗一脸郁闷的样子,微微一笑,开口道:“殿下,您是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
明朗一怔。“谁告诉你的?”
“自然是看出来。进宫这些日子,我身边的丫头嬷嬷都在说殿下不肯纳妃,是被皇后娘娘迫着才选了我们三个……”
“不是迫着,你们仨就是她选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荣良媛温婉地点头,“所以,这里边的原因只要想一想,自然就明白了。”
明朗站起身说:“既然你知道了,又有史小寒的教训在前,你打算怎么办?”
“殿下想让我怎么办,我便怎么办。”
明朗转头看她,她也抬头直视着她,眼神清澈,脸上既有从容,也有真诚。
“我若是想与你对坐一夜,不要你侍寝,明日再让你去皇后面前说谎呢?”
荣良媛的眼睛还是直视着明朗:“那……我也愿意。”
“你不想成为太子妃,不想做皇后?”
“虽然人人都想,可是我不想。”
明朗来了兴致,又在她面前坐下。“你很不寻常,我肯定,你也说有故事的。好吧,我今夜就对坐讲故事如何?”
荣良媛微笑:“求之不得。”
鼓交三更,在钟粹宫巡逻的人开始疲倦了。
平时都是专门的太子护卫在值班,可是今夜皇后娘娘为防男人或者男狗男猫的进来,加派了许多侍卫,而且必须通夜巡逻,不能懈怠。
王虎和李龙负责太子寝室窗口这一片地。两人瞧见室内灯光暗淡,只剩了一盏灯,对视了一眼。王虎说:“猜猜,太子殿下现在在做什么?”
李龙将手中枪杆子一顿:“不用猜,搂着女人呗!”
“不是都说太子不举吗?”。
“你个蠢蛋,宫中这么多太医,这么多补药,你想不举也不行啊!”
两人嘟嘟哝哝半天,只觉越来越困。便想反正那么多人巡逻,今夜必无意外,便在后墙下找了一处干燥避风的所在,李龙放下枪,将头挨着王虎的肩头,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王虎本来就困,被他的呼噜声一感染,也歪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不久,一个纤瘦的人影“呼”地从墙头上跃下,几个飞步到了窗下。
宫中的窗户跟普通民居的窗户构造不同,开关也特别,但是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不会陌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将窗格子一挑,只听“咯”的一声,机关松了,她将窗格子掀开,轻轻一翻,就到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