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三爷,小人只知道她们是来喝茶的客人,怎么晓得人家是哪个府的。”
“那我瞧着,你刚才跟她们说话来着。”
侯掌柜闻言哈哈一笑:“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逢人三分笑,客人要走了,我送送不也是应该的。”
“是吗?”。少年拿着扇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上,脸上露出几分失望,还想追问几句。
一旁的深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提步往外走:“走吧。”
少年只好赶紧跟上去。
侯掌柜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您二位慢走!”
车夫驾着马车“得得”而去。
马车内,少年撑着头问道:“表舅,你说她们是什么人呢?”
深衣男子正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听到少年的问题,随意道:“你要真想知道,派人查查不就行了,自个儿瞎琢磨有什么用。”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少年眼睛一亮,裂开嘴傻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和那颤动的珍珠链子。
*
回到府里,李莞歪在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将近酉时,重衛uo逶「?拢?涣颂踉掳椎娜棺樱?由?仔迕坊ǖ陌氡郏?贩⑹岢傻ヂ蓣伲?辶肆奖?庾嫌⑹?氖狍鳎??胚⒎己月兑胺既チ死罘蛉四嵌?Ⅻbr />
走到李夫人的院门外,听到一阵乐声,声音悠扬,可惜断断续续的。李莞不由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这是什么声音?听着像笛子,但好像又不是。”撷芳歪着头狐疑道。
李莞微微一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院子。
两个小丫鬟正站在屋前的台阶下说话,看到李莞来了,一个迎上来,一个转身进了屋。
“小姐。”丫鬟上前行礼。
“大哥回来了吗?”。李莞问她。
“大少爷还没有回来,小少爷正和老爷、夫人说话。”
李莞点点头,小丫鬟挑开门帘请她进去。
李夫人他们在次间说话,李莞进去的时候,李老爷和李夫人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李知著站在一边摆弄着什么东西,几个丫鬟或站在主子身后,或立在屋角,大家都笑盈盈的看着他。李莞一进去,他扭头脆生生地喊”姐姐”,李夫人笑眯眯的说:“莞儿来了,快,坐我身边来。”
有丫鬟搬了个锦杌来放到李夫人身边,李莞给父母亲行了礼,坐下来,看着李知著:“你玩儿什么呢?”
李知著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吹埙。”
埙?李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奇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埙呢。”
李知著就笑眯眯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李莞接过来。黑陶制的埙,呈椭圆形,小的一端有吹孔,正面设有七个音孔,反面有两个。埙的正面绘了一只小猴子,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眼睛,跟真的一样,让原本古朴的埙有了灵动之感。
李莞赞叹道:“这图案绘的极妙!”
李知著闻言颇为骄傲的说:“是昱哥哥给我的!”
昱哥哥?李莞满脸疑惑。
“是你大舅母的娘家侄儿,叫顾成昱。”李夫人笑着给她解释。
李莞略一想,惊讶道:“顾阁老的孙子?”
“对。”李夫人笑着点点头,“今日著儿去你外祖家,恰巧遇上你二表哥在花园里宴请顾公子。顾公子吹埙助兴,著儿听了极为惊叹,当场借了顾公子的埙,照着自个儿的性子胡乱吹了一番。”
李老爷爱怜的模了模小儿子的头,接着道:“在场的人都不以为意,唯有顾公子夸赞你弟弟率真可爱,不但教他吹奏,还把这埙送给了他。”
原来是这样,著儿确实很招人喜爱,李莞赞同的点点头。
如今内阁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以林阁老为首,一派以顾阁老为首。顾家人丁单薄,顾阁老有一儿两女。大女儿为武安伯夫人,也就是李莞的大舅母,小女儿为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儿子娶的是原宣宁侯的长女费氏,费氏生了一儿一女,顾成昱就是顾阁老唯一的孙子。
这是真正的权贵啊,李莞眼里闪过一丝调侃。
李知著看大家都盯着他,颇有些得意,又把埙拿在手里,“呜呜”地吹起来。虽然吹得不成调子,但透着股童趣,大家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不知不觉就到了酉时,李知微还没有回来,李夫人和李老爷的神色都有些急切了。到酉时三刻,李夫人屋里的大丫鬟眠月急冲冲的跑进来,激动地说:“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啊!”李夫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李老爷也面带喜色的看向门口。李知著见大家都不理他了,有些郁闷的扑到李莞怀里,仰着脸看她。李莞朝他微微一笑:“哥哥回来了。”
李知著看她朝自己笑,刚才那点小小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裂开嘴笑起来。
不过几息,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帘子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进来。一身石青色圆领袍,身材挺拔,相貌清俊,眼神温和却坚毅,正是李家大少爷李知微。
“给大少爷请安!”丫鬟们纷纷行礼。
李莞牵着李知著站起身来。
李知微急走几步,单膝跪到李夫人和李老爷跟前,哽咽道:“爹,娘,儿子回来了!”
李夫人的眼泪猛地就下来了,伸手去模大儿子的脸:“终于盼回来了。”满屋的丫鬟也都跟着抹泪。
李知著懵懂的倚在李莞怀中,李莞安抚的模了模他的头。
“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哭什么。”李老爷嘴里训到,神情却透着几分感动。
眠月拿出帕子给李夫人擦眼泪,劝道:“夫人小心伤着眼睛,大少爷回来是是天大的好事,您该高兴才是。”
“看我,人老了不经事,是该高兴的。”李夫人破涕为笑,由李知微扶着坐到椅子上。
李莞看着面带风霜的李知微,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风雪凛冽的冬日,李莞大病初愈,只穿了件家常的小棉袄,坐在回廊的台阶上,盯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丫鬟急冲冲地找来,把全身冰凉的她搂进怀里。
“小姐,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李莞不说话,只是倔强而坚定地推开她。丫鬟看她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样子,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泛秋!”
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道稚女敕的童声,披着貂皮披风的男孩,站在回廊的楼梯上看着她们。
“少爷。”丫鬟赶紧起身行礼。
男孩从楼梯上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小姐她……”丫鬟捂住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男孩看着表情木然的李莞,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身上。半晌,突然一字一句地说:“师傅跟我说,软弱无能的人,才折磨自己。”
他就是十岁的李知微。
一眨眼,稚女敕的男孩都已经是战功显赫的少年将军了,李莞不由微微一笑。
李知微扶着母亲坐下,突然感觉到一道温和的目光。他转过身,看着站在万年青盆景旁,亭亭玉立的李莞,嘴角一勾:“莞妹。”
李莞福了福身:“大哥。”
李知微又看了看小小的李知著,笑道:“著儿长高了。”李知著睁着双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他。
李夫人见状忙道:“著儿,快喊哥哥呀。”
李知著有些扭捏的轻轻喊了声哥哥,一溜烟钻到母亲怀里。满屋的人都笑了。
李夫人笑着替小儿子解释:“你不常在家,著儿一时有些害羞,等日子长了就好了。”
李知微想到自己这几年不是在军营里,就是随军出征,算起来,已经有一整年没回来了,于是面带愧色的说:“儿子以后会常回来的。”
李夫人和李老爷欣慰的点点头。
*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五月二十八。
一大早,辰时还不到,李莞就被鹤望喊醒了。她撑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发呆。
胜芳用铜盆端了水来:“小姐肯定还没睡醒,但今天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李莞打着哈欠,赤脚从床上下来。
“哎呀小姐,着凉了可怎么办!”鹤望嗔怪着把李莞按在椅子上坐好,拿了鞋给她穿。
李莞乖乖的坐着,脸上却有些无所谓。等穿好鞋,她慢腾腾地挪过去洗脸。
水里放了花露,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闻着脑子就清醒了不少。李莞拂水洗脸,接过胜芳递来的面巾擦干,又漱了口,才走到梳妆台前坐好。
“小姐今天想穿哪件衣裳?”鹤望笑盈盈地问她。
李莞把脸上的香膏抹匀,转过身,看着衣架上的两件华服,眉头紧蹙。
昨天,她去李夫人那儿吃晚饭。临走之前,李夫人让安妈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让撷芳带回来,还笑眯眯地嘱咐她:“明天去给你外祖母贺寿,要好好打扮。”
等回到残荷馆,把东西打开一看,包袱里两套新做的衣裙,样式是时下流行的,做工精致,绣花繁复,让李莞很是意外。
鹤望看她半天没反应,劝道:“老夫人过寿,京城的勋贵大都会来,小姐少不得要应酬那些夫人小姐。更何况您难得出席这样的宴会,夫人心里高兴……您既然做了李家的女儿,就躲不开的。”
李莞轻轻叹了口气,指了那套颜色淡雅些的衣裳:“就穿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