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婕爽朗一笑:“李小姐,让你看笑话了,我随意惯了,你别介意。”
“屈……小姐,多虑了。”
李莞收回了好奇的目光,真诚道。
她似乎是听人提过,屈复有一个同胞妹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物。
“你还是直接喊我屈婕吧。”屈婕的表情颇为无奈。
她这样的样貌确实跟“小姐”搭不上边,李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大家毕竟才第一次见面,还是客套些好。
李莞敷衍的点点头,道:“两位慢聊,我先回芝锦堂了。”
“啊,你要走啦?”董临之看着李莞,语气颇为不舍,“我和屈婕约在这儿喝酒,你要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吧!反正芝锦堂那边也没什么意思,一群无聊的女人凑在一块儿唧唧歪歪,说三道四,你难道喜欢跟她们吃饭吗?”。
()哪有这样说话的……
李莞懒得搭理他,对着屈婕道:“我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我母亲该担心了。”
她本以为屈婕会说“那你快回去”之类的话,谁知她却道:“若是这样,派人去说一声吧,免得夫人担心。”
然后不等李莞回答,喊道:“良奴!”
李莞只感觉眼前一晃,一个瘦小的男孩子就出现在他们身边。
“你找个人跟李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与李小姐一见如故,想多聊聊,暂时不回芝锦堂那边。”
“是。”
良奴应下,“嗖”得又不见了。
李莞脸上再也控制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屈婕身边竟有这等身手的人。
“好啦,好啦,我们喝酒吧!”董临之大咧咧道。
屈婕动作利落的翻身上树,扔下来一个油纸包,然后提着张小巧的木桌跳下来。
董临之拆开纸包,里面竟然是两个拳头大的酒杯和一只烧鸡。
敢情这俩人是这里的常客,连工具都备好了。
董临之把东西摆到桌上,席地而坐。
屈婕也盘腿就坐了下去。
俩人一致抬头盯着李莞。
看样子,是不能一走了之了,李莞想了想,掏出手帕垫上,学着他们的样子,一**坐了下去。
她还挺喜欢这个屈婕的,很少有女子像她这样,举止随性不说,性格还十分爽快。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但她感觉屈婕对她的态度十分友善。
这样的人,结交一下也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屈婕看了李莞一眼,抛给董临之一个赞赏的眼神。
董临之咧嘴一笑。
他把两个杯子摆到李莞和屈婕面前,满上酒,然后提着酒坛子笑道:“干!”
李莞和屈婕就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董临之猛灌一口,屈婕抬头一饮而尽。
李莞喝酒容易上脸,不敢多喝,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这点上,屈婕和董临之倒没有勉强她。
屈婕拿起酒坛子倒酒,问董临之:“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我去看我表舅,结果被他抓着训了几句。”
“你都多大人了,申国公还把你当小孩儿似的管着。这次又是为哪桩?”
“我表舅也是为了我好。”董临之先辩驳了一句,才道,“前两天进宫给太后请安,八皇子硬拉着我去比马,结果自个儿不中用摔下来,脑门儿上破了道口子。”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看门大爷家的小孙子走路不稳摔了一跤一样。
屈婕“哦”了声,取下腰间的弯刀,动作娴熟的把鸡胸脯上的女敕肉削成片,对李莞道:“你尝尝,这是我自个儿烤的。”
哦?
李莞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的拿了片放进嘴里。
肉很女敕,很香,完全是原汁原味。
“很好吃。”她中肯的评价。
屈婕淡淡一笑。
董临之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递给李莞:“你用这个擦手吧。”
李莞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轻声道谢。
谁叫她的手帕先前用来垫**了呢……
董临之看着她笑得很……傻。
屈婕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李莞大大方方的擦手,任她打量。
董临之喝了口酒,对屈婕道:“我进来的时候见你哥正陪兵部的几位大人喝酒,结果被郭大人拉走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屈婕瞟了李莞一眼,见她默不作声的吃着烧鸡,才缓缓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昨天偶然听我哥提了几句,好像是为了军需的事。”
“军需不是已经放了?”
“那点儿银子哪够。和西番的这场仗之所以耗了这么久,固然有将领不得力的原因,士兵的整体素质不够好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大康太平了十来年,现如今周边的小国和蛮夷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别看现在暂时是咱们胜了,指不定哪天又要开战。兵不练无以强,要养成一支兵强马壮的军队,烧进去的银子岂止那么点军需。”
董临之闻言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我最近总听太后向皇后娘娘念叨,让她好好照顾皇上的身体,皇上最近都不常到后宫走动,想来也是为这些事烦恼。近两年农耕又不好,就说山东那边,先是雪灾,又是春涝,颗粒无收不说,朝廷还要拨不少银子赈灾,国库再充盈也禁不住……”
李莞听着听着,心中微动。
“哎,不过这些事咱们说了也没用。”董临之叹了口气。
“也是,这些事自有人操心。”
屈婕笑了笑,扭头看向李莞:“李小姐,有件事我很好奇。”
李莞隐约猜得到她想问什么,道:“你说。”
“听说,李小姐前段时间在路上差点被人劫了车,对方据说是金弩营的人?”
果然是这件事,李莞心想。
董临之闻言也好奇的看向她。
李莞暗暗在心里估模着屈婕的目的。
她是屈复的妹妹,自己的大哥在屈复麾下做事,理论上来说大家应该是一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应该略知一二,为何还会问这个问题呢?
难道是好奇?
李莞不动声色的打量屈婕的神色,见她面色坦然,眼神清明,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屈婕见她一直不说话,笑道:“我听外面的传言十分夸张,所以有点好奇,你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虚虚实实总没错。
李莞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下头,道:“当时荒郊野外的,对方气势极盛,护卫为了保护我,才起了冲突……其实这事我也有错,想来金弩营的大人也不是故意要为难我,是我反应过激,让大家见笑了……”
简化事情的经过,既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又不一味的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
屈婕闻言不置可否,只笑着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反倒是董临之拍了拍大腿,道:“我就说嘛,肯定是误会一场,都是外面那些人乱听乱传!”
李莞抿嘴笑了笑,道:“三爷,下次你见着申国公,劳烦你替我跟他道个谢,谢谢他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不然此事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带到。”董临之一口揽下,“你放心,我表舅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那就好。”
李莞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屈婕眼神一闪,端起酒杯笑道:“来,我们再干一杯!”
李莞回到芝锦堂的时候,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戏,她看到李夫人坐在一堆贵妇中,脸上带笑与人交谈。
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这时李夫人已经看到了她,脸色一喜,招招手让她过去。
李莞只好走过去。
“母亲。”
“嗯,回来了?”
李夫人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眼神格外柔和,看得李莞有些不自在。
丫鬟搬了个绣墩过来,她顺势坐下。
“来,见见诸位夫人。”
李莞便起身行礼,腼腆的笑。
在座的多是六部官员的家眷,她认识的人少。
夫人们都笑着受了她的礼,目光中都有些许打量。
一位夫人拉过她的手,对李夫人笑道:“这孩子长得漂亮,性子看着也娴静。”
鸿胪寺卿何昭的夫人,李莞在武安伯府的寿宴上见过。
“您过奖了。”李夫人客气道。
何夫人就问李莞:“听你母亲说,你极会画画,曾给她画过一幅等身像,栩栩如生,可是真的?”
李莞心中一惊,条件反射的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竟是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
她按捺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谦虚道:“只是平日里的一点小兴趣,不敢称极好。”
何夫人闻言淡淡一笑,眼神微妙的看了她两眼,放开了她的手。
李莞低眉顺目的回身坐好,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些见多识广的夫人面前炫耀她的画?
别人她不知道,何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擅长交际,而且一纸丹青在京城的交际圈里享有盛名。
只怕过不了多久,她擅画的事就会人尽皆知……
李莞忍不住头疼。
“你怎么会和屈小姐走到一起?都聊了些什么?”李夫人好奇道。
其他人不由支着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