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洲?
鹤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盼洲是小姐给小世子取的名字,是从王爷王妃的名字里各取一字而成。
“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是真的!”李莞连连点头,眼角泪花闪烁,“这么多年了,终于……”
鹤望自小陪伴李莞,亲眼目睹了李莞那种刻骨的期盼和思念,她不止一次在心里想,如果没有小世子的存在,小姐怎么熬得下去……
“太好了!太好了!”鹤望也跟着湿了眼眶,反手将李莞的手握住,“小姐,老天爷还是疼惜您的,这次肯定能达成您多年的心愿!”
“但愿如此!”李莞觉得心里有簇火苗越少越旺,让她全身都热起来,仿佛有无穷的能量。
她想哭,想大笑,又想放声尖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她内心的激动。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个人分享这种喜悦,可惜她身边知情的如鹤望、寻芳等人,并不是适合倾诉的对象。
念头闪过,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
丫鬟带着李莞俩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悠悠往里走,一路过来半个人影都没有,宅子里出奇的安静。
李莞回头看鹤望,鹤望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暗处有人。
李莞心中有数了。
“李小姐,先生就在前面的书斋里,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
“我知道了,多谢。”
丫鬟朝她福了福,低眉顺眼的走了。
李莞带着鹤望穿过积雪覆盖的竹林,进了装饰古朴的书斋。
见过两次的青衣小童,名叫星临的,侯在门关处,见她们进来,一脸好奇的打量李莞。
李莞接下斗篷递给鹤望,吩咐道:“你在这儿等我。”然后独自穿过一排排塞得满当当的书架往里走。
邺子琤穿着件家常的袍服,歪在炉火前的软榻上看书,眼睛都不抬一下的道:“你来了。”
李莞笑道:“你倒潇洒,客人来了也不起身迎接一下!”
“不请自来,让你进门就不错了。”
李莞哈哈笑起来,走过去抽出他手里的书:“看什么呢,这么专心!”说着也不客气,一**坐到软榻上。
邺子琤往里靠了靠,道:“一本游记,闲来翻翻,打发时间。”
“哦。”李莞翻了两页,把书塞回他手里。
邺子琤见她眉眼俱笑,奇道:“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撞上什么好事了?”
“是有件好事。”她有片刻犹豫,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思忖道,“我上次没有跟你提过,其实我这一世还有个弟弟,只是他刚出生就跟我失散了,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他……”
其中内情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但李莞跑来找他就是想跟人说说话,一时间倒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她不信任邺子琤,只是她的身世敏感,他知道太多反而对他不好。
邺子琤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犹豫,笑着问道:“所以你找到你弟弟了?”
李莞暗暗松了口气,笑着点头,接着却又摇头。
邺子琤失笑:“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有消息了而已。”李莞不由自主的笑起来,秀丽的眉眼如月华般纯净,“不过这次的消息非常可靠,我心里有种预感,不久之后我就能和我弟弟相认了。”
邺子琤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模样,目光变得十分柔和。
李莞开始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这十多年的期盼,语声明朗而欢快,像一个小女孩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
“看来,你跟你父母的感情非常深。”邺子琤不禁感叹道。
李莞笑容微黯,轻轻“嗯”了一声,怔怔道:“你知道吗,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我闭上眼,他们的音容笑貌都会清晰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一点不曾褪色……我也知道我这样沉湎于往事只会让自己痛苦,但是我……我就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
李莞想了想,茫然的摇头。
邺子琤疼惜的望着她,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该来的总会来,得不到的永远在失去,命运从来没有改变过对人的捉弄。世事变迁如白驹过隙,人这一生是很短暂的,已经逝去的人和事就让他们留在回忆里,眼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如同时光沉淀出的琥珀,安静而通透。
李莞在他的注视下,怅然的叹了口气。
邺子琤知道心结要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遂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来得正好,我棋瘾犯了,你来陪我走一局吧!”他看了李莞一眼,“你应该会下棋吧?”
李莞眨眨眼,老实道:“会,就是棋艺一般,可能不够格跟你对弈。”
邺子琤以为她在说客气话,笑了笑,高声吩咐星临摆盘。
“你想执黑子还是白子?”
李莞默默地捻起一颗黑子,邺子琤笑着执了白子。
每走一步李莞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邺子琤的神色。
起初,邺子琤还笑盈盈的,一副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模样。
李莞第一次失误的时候,他笑了笑。
李莞第二次失误的时候,他有些讶然。
李莞第三次失误的时候,他蹙了蹙眉。
等到李莞第四次失误输了个彻底的时候,他已是面色僵硬。
“我、我早提醒过你了……我棋艺一般……”李莞委屈的对手指。
邺子琤扯着嘴角冷笑,嘲讽道:“说你棋艺一般都抬举你了,分明是下得一手臭棋!”
李莞讪讪的笑,觉得自己真是冤。
她的棋艺其实也没有这么见不得人,若是跟常人对弈,勉强还能撑两局。偏偏邺子琤不是常人,她在他面前就像日光下的麻子脸,一清二楚。
门帘外传来星临的禀告声:“先生,王爷请您去王府用晚膳。”
“不去!”邺子琤冷声道。
星临静息片刻,退到屋檐下,对王府来传话的小厮道:“先生说,不去。”
那小厮脸上露出哀求。
星临就道:“先生的性子你也知道,既然说了不去,那今日是肯定不会去的。”说着瞟了眼垂手静立在门外的鹤望,压低了声音,“何况李小姐还在这儿呢,先生怎么能撇下客人不管呢!”
小厮愁眉苦脸的走了。
星临同情的望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