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程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钦天监的人打交道,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来的这么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秦令看着突然沉默下去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抠了抠脸颊,嘴唇翕动,嗫喏道,“你,你是不是生气了?可鼠疫本就会死人,我那样做,也是不得已的。”
花锦程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手指弯起从眼角划过,她承认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这是大忌,一不小心就能丢了自己的性命,但这次的事儿却让她那颗还在浮着的心完全的稳定了下来。
“秦大哥也是奉命行事,锦程又有什么可怪罪的?更何况,梨儿现在也平安无事。”花锦程轻声笑道。
她原先之所以没有跟秦令起冲突就是担心日后在济安城无法立足。
千牛卫的统领虽然不会时时刻刻的待在宫外,但官与官之间也总有联系,若是真的为了此等小事得罪了谁,她连哭都来不及。
当然,她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有信心让梨儿平安无事。
秦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昨晚的事儿跟花锦程说。
“锦程姑娘睡的可好?”
中年人一身常服跨进了门槛。
秦令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托大人的府,很好。”
锦程坐起身,将大氅披在了肩上,手指将之拢紧。
“将军何时回去复命?”中年人朝着秦令拱了拱手,笑着问道,“耽误了圣上的事儿对将军可是大大不妙的。”
“我在附近发现了那贼人的踪迹,所以打算再留几日。”秦令沉声说道,“就再打扰世叔几日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今晚我为了起一卦,看看此事到底能不能吧。”中年人模了模胡须,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世叔了。”秦令拱手道谢。
“大人还会起卦?”花锦程有些惊奇的问道。
“不过就是小道尔,登不得大雅之堂。”中年人呵呵笑道,“姑娘可还需要别的书?”
“这些就够看了。”
花锦程道,“外面的鼠疫如何了?”
“麻烦啊。”中年人拧起了眉头,“正在大范围的蔓延,御医以及民间的大夫都在想法子制止,古往今来的医书都翻遍了,但还是没找到法子,若是这样下去,这场灾难必定会变成一场可怕的噩梦。”
“大人可查到了这场疫病的源头?”花锦程总觉得这场鼠疫来的蹊跷,按理说鼠疫不是瘟疫,传播的条件也受到了限制,应该不会如此快的蔓延才对。
“是老鼠,一群老鼠。”中年人苦笑道,“它们繁殖的速度比我们杀的速度都要快,再加上那群畜生体型小,随便一个个边边角角都能藏进去,想要将它们赶尽杀绝更是难上加难。”
“按理说只有老鼠,也是不会出现这种程度的鼠疫的吧。”花锦程拧起了眉头。
“是啊,可是谁知道那些畜生发什么疯,见人就咬。”中年人苦笑道,“姑娘还是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济安城如今已经全面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锦程冒昧问一句,小女子跟大人可认识?”
中年人抿唇,手指捻着胡须,“我跟姑娘并不相识,此次来,也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所以想救姑娘一命,从姑娘这里得一个人情。”
“哦?”花锦程双眸微微眯起,然后她倏地笑了,“锦程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实在不知有什么能帮到大人的。”
“既然姑娘提及,那在下也就不隐瞒了。在下此来,是因为定安侯。”
“李烈?”花锦程诧异,缩在大氅里的手指微微捏紧,“不知大人是何意?”
“在下前段时间给自己起了一卦,发现自己今年有一大劫,需贵人相助才能躲过,不然就会是灭族之灾。”中年人肃声道,“而侯爷就是在下的贵人。”
“那大人应该去找李烈。”花锦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人说的十分在理,不管怎么想,也都顺理成章,若是换个人说不定也就真的信了,但错就错在他是郑义,错就错在他眼前这个不足二十岁的丫头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侯爷的门又岂是那么好进的?”郑义摇头苦笑,“所以还要请姑娘帮忙,到时候不求保住我这条贱命,还请姑娘开口,求侯爷保我一门血脉,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我跟李烈,没那么深的交情。”花锦程摇头。
“姑娘说笑了,现在朝廷上下谁不知侯爷对姑娘一往情深,数次前往江城县,只为了见姑娘一面。”郑义起身,一掀衣摆便跪在了花锦程面前,“还请姑娘垂帘在下一家老小。”
“大人不必如此。”花锦程起身,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锦程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锦程会跟李烈开口,但他会不会答应,那就不是锦程能控制的了,我也同样不会为了您跟他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交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姑娘肯开口便好,肯开口便好。”郑义喜极而泣,眉宇中的阴云也彻底的散开了,“那我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梨儿姑娘的事儿姑娘不必挂心,我自会派人去找,一定不会让梨儿姑娘有事的。”
“那就麻烦大人了。”花锦程微微欠身。
郑义又跟她寒暄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房间,也顺便将秦令给拖走了。
“你信?”那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可看出了什么?”花锦程问道。
“看不出,这人城府太深,我不过就是能猜,却不是真的能听到对方的内心所想,少女,这是你的事儿,不是我的事儿,好好加油,不然这次等着咱们的可真就是通往阎王殿的黄泉路了。”
花锦程抬眸看着外面的风景,心中想着自己以后的退路。
郑义的确是在撒谎,可他到底是为谁办事的?
花锦程觉得,一切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复杂。
“世叔,你拖我离开做什么?”出了门,秦令就闷闷不乐的将手抽了出来。
“锦程姑娘要休息,你在那里不方便。”郑义道,“秦令,听世叔一句话,那个女子不是你的良配,况且你早有婚约,不要横生枝节。”
“我不会跟她成亲的。”秦令冷着一张脸,“若是世叔无事,我就先走了。”他一抱拳,然后甩袖离开了。
郑义看着人的背影发愁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脚步匆匆的绕过长廊进了一间暗房之中。
郑义将房门掩紧,瞬间透进来的阳光又重新被隔绝在了外面,阴暗的房间里面只有烛火的光芒晃动着,照亮了一切允许被人看到的东西。
“夫人,一切都办妥了,接下来咱们要如何做?”他拱手对着屏风行礼,虽一抬眸就能看清那道模糊的曼妙身影,但他却没有抬头的勇气。
“透出消息,就说花锦程有解鼠疫的法子。”软糯的嗓音如若春风一般让人舒畅,却又带着些许勾人的魅力。
屏风后的人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拿起了桌案上的纸轻轻的将墨迹吹干,折叠好便递给了身边的婢女,“剩下的事情就按照里面写的做,在我去找你之前,便不要过来了。”
“是,夫人。”
郑义伸手接过了那婢女递过来的纸,直到脚步声停了,他这才弯腰退了出去。
出了暗房,郑义就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他捏紧了手中的纸,回眸瞅了一眼身后,然后匆匆离开。
紧跟着他而来的秦令见状拧起了眉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秦令垂眸看着只到胸前的丫头心头疑惑。
小丫头抿唇比划了几下。
秦令没看懂,于是后退了一些抱拳致歉后便离开了这个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