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谷溪随他来到院中,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方才篱笆之处也不见了林落的身影。
“姐?”林寻叫了声,四顾院中,可没有回音。
唐谷溪也诧异起来,“林落?林落?”
“这里。”
声音似乎是从上方传过来的,唐谷溪吃了一惊,扭头向后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吓得她脸色煞白——只见房檐之上,林落正神态安然地躺在那处,两臂架在胸前,怀中抱着那把墨阳剑,头微微侧过来,眼神惺忪,正朝下望着她。
“姐?”林寻抬起头,皱了皱眉。
“你为何在上面,快下来啊。”唐谷溪惊道。
这房檐本是倾斜朝下的,人立于上面都要谨防打滑,更别说平躺于此了。何况在檐角之处,稍稍一翻身便会滚落下来,就算林落身怀绝技,轻功娴熟,但若在沉睡——之中,不免戒备疏忽,稍有疏漏便会摔伤。
林寻却忽而笑了一下,瞥了一眼头顶的人,道:“她没事的,以前在家中练武练累了,我姐就会在各种不同的地方休息,这区区屋檐根本不算什么。”
“可屋中有位子,”唐谷溪重看向林落,“你何不去里面榻上歇息?”
此时太阳被云遮住,向西偏行了几分,日光不再像午时一样炎热。林落的眸子微微睁着,望着天上,一袭青丝散落在青瓦之上,少许留于胸前,黑发白肤,蛾眉皓齿,明晃的日光之下,显得尤为亮丽动人。
“你俩在屋中争论不休,我怎忍心去打扰?”
一句话冰冷冷地从房檐传下,林寻和唐谷溪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垂下了头,面上有些羞愧,二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说吧,何事?”
闻言,林寻抬起头,举起手中的药瓶放在眼前,小白瓷瓶在日光直射下有些发亮刺目,使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眸子。
“姐,我在屋里发现了一瓶药。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家里来了个神医,说能用刀剖开人体解除病症,将溃烂之物切除于体内,而且还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林寻娓娓说道,“当时爹爹就是用了此药,再经由那神医开刀,竟真的浑然不觉任何痛楚,只是身体酥麻,一觉睡了过去。此药,是为了缓解疼痛所用的麻药。”
说罢,他笃定地望着林落,胸有成竹。
唐谷溪听他说完,不由得也重视起来,她看向林寻,只见他正极其认真地看着林落,等待她的答复,也不由得向屋顶上看去。
林落眼皮动了动,可是身影却未动,良久,才从上面传来了喃喃声:“那药,是麻沸散。”
“正是!”林寻朗声道,“此药为麻沸散,是由曼陀罗花炼制而成,可以麻醉人体,使人失去知觉。”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唐谷溪皱了皱眉,“麻沸散……是不是由一个姓华的医者发明而成的?”
“姓华……华佗?”林寻眼神一亮,扭过头来。
“嗯,好像是。”
林寻一脸的神采奕奕,眼神愈发明亮,沉吟道:“华佗,姓华。此药又在乔疆较为流盛,而乔疆的国姓……是白。可是,为何总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呢?”
“此药和姓氏有何关系吗?”。唐谷溪不明所以。
“是没关系,可是——”
“当朝掌权者文瑶王后,为华氏。”林落突然淡淡说了一句。
林寻身子僵硬了一下,面上有些惊讶,随即抬头看向屋檐,“我就说有些怪异之处,原来果真未猜错。”
“你究竟是何意思?”唐谷溪站到了林寻对面,直视着他。然而这次,她不再是愤怒的质问,而是大惑不解,并由此突然发觉,林寻敏捷聪慧之程度,似乎丝毫不亚于林落。
“你看,此药瓶上所饰花纹、瓷瓶样式,皆和上次花宁交给你的解药外观别无二致。”林寻将瓷瓶举到唐谷溪眼前,“你身上是否还带着那个药瓶?”
唐谷溪神色忧虑,摇了摇头:“那个药瓶……在营帐中被烧毁了。不过,”她凝神看向林寻手中之物,“我印象深刻,的确与你手中药瓶别无二致,只是大小略有不同而已。”
“那就对了!”林寻道,“月萤姐姐不会炼药,此药必定出自花宁之手。而像此种少见的绝世麻药,不可能在坊间平民百姓中流传。”
“你是说,花宁与文瑶王后有所勾结?”唐谷溪诧异道,又紧忙摇了摇头,“不对,此种说法太过牵强。那梅逸苍本就是久负盛名的药王,得来些大江南北、独一无二的药物并不足为奇,不必非要和文瑶王后的姓氏联系在一起。”
林寻凝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的确,你所说无误,确实有些牵强。”他垂下眉,沉思片刻,并未得出所以然来。
“姐,你倒是说说话啊。”不得已,他再次向林落求助,“我适才所说,究竟是不是无稽之谈?”
林落笑了一下,从屋顶上坐起了身,朝下看向他们,“话是由你之口说出,是否是无稽之谈你比我更清楚。”
林寻听罢,只好垂下了头,继续凝视手中残缺的小瓶。
唐谷溪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小瓶上,不禁想到:麻沸散——麻醉人体、缓解痛楚,那……月萤姐姐要这麻沸散有何用处呢?她是否身子抱恙,得了重症?
想到这一点之时,林寻也看向了她,二人目光相对,唐谷溪从他眼中也看出了端倪,二人明显想到了一处。
“月萤姐姐……”唐谷溪眉头微蹙,“她为何要用麻沸散?”
林寻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头顶之上的林落。自他拿着药瓶出来至今,林落似乎一直漫不经心,对此事更是当儿戏般玩笑,对此,林寻不由得有些窝火,也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多心了。
“月萤姐姐脸上的伤——”
唐谷溪正要发问,却不想,一个黑影从上而下,直接落于她的身后,一把手捂住了她的嘴,堵住了要出口的话。
林寻一惊,睨向林落,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屋内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禁住口,扭头向后看去。
帘子微动,欲被掀开。林落松手放了下来,连同喘着气的唐谷溪,一齐看向了门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