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怒目圆睁,面庞蒙上一层怒气,伸出去的手握成了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腿上,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他们还真下了狠手!”
此话一出,唐谷溪噌地抬起头来,双眉微蹙,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太子知道那些人是谁?”
太子见话已出口,便也不去遮掩了,闷声忿忿道:“本宫自然知道,我若是不知,又怎会前去救你呢。”
“那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来杀害我们?”
“你尽管放心好了,自此之后,他们绝不会再去追杀你们。”太子叹道,“至于那些人是谁,你还是莫要再问,知道不知道,又有何用?”
唐谷溪眸光闪动,沉默不语,耳边回响着太子的话,明白他所言有理,此刻知道与否,又有何区别呢?难不成她还要返回去报仇?
这样想着,心中不禁释然,便不再说话了。
四周的明灯摇摇晃晃,扑朔迷离,唐谷溪面色平静,眉眼低垂着,好似入画。眉下长睫如羽,在眼底刷出一道细浅的阴影,随着烛光的摆动而轻轻忽闪,凌乱的发丝与左肩的伤口混杂同现,令她周身染上一层别致的美感。
太子出神望着她,喉咙轻轻滚动,一时忘了言语。
“既然如此,那谷溪就下去了,太子也尽早回宫吧。”唐谷溪抬眼望向他,面不改色,“若来日还会与太子相见,谷溪必当报答今日之恩!”
她跪于地上,想要抱拳为礼,可无奈左臂因负伤而抬不起来,不禁有些着急。
太子欲要去扶她,就见唐谷溪弯下了腰,以额触地,对他行了跪拜大礼。太子一时惊愕,伸出去的手也定在了半空,双目圆睁着,不知是怒是惊。
紧接着,唐谷溪从地上起身,转身欲要出去。
太子顿时急了,忙起身去拽她,大抵是因为心急,用力便过猛,马车随之一晃,他竟整个身子都朝前方扑了过去。唐谷溪未反应过来,脚下一绊,当即便被太子压到了地上。
马车再次剧烈晃动,尽管布帘极为厚实,但也能从外面清楚地听到这沉闷一响,像是有重物倒地似的。
统领的脸色变得愈加凝重,眉毛凝结起来,双唇紧绷,胸中散发着一股怒气。
马车内的地板上,唐谷溪杏目圆睁,满脸惊愕,望着近在咫尺的太子的脸庞,一时发不出声来。太子沉重的身子将她死死禁锢住,使得她四肢都无法动弹一下,瞬间全身寒毛竖起,僵硬如石。
太子倒地之后,面上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就换成了一副心安理得之态,竟没有丝毫欲要起身之意。昏暗灯影里,他注视着身下的唐谷溪,眼角唇边不知不觉泛出了一丝yin笑。
“太子!还……还请太子快起身,我……我不慎绊倒太子,别脏了太子的衣裳!”唐谷溪语无伦次,身上的戾气顷刻间竟烟消云散,不觉发起抖来,脑中一片空白。
“别动别动……”太子眼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游走,放出光芒,手肘抵在了两侧的地板上,身子几乎将唐谷溪的视线完全遮挡,在底下投下了大片阴影,“谷溪啊,你听我说……”
唐谷溪只觉得浑身颤栗,她用力将右手从身下抽出来,抵挡在了太子之间,与他保持着距离,目光四处游走,慌乱地找着东西,也不知具体要找何物。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苏宸他上了战场,能否活着回来都说不定,你跟那林氏姐弟去西州,对你又有何好处,最终不还都得回来?倒不如……”
“啪!”
话未说完,只听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在了太子的侧脸上。
太子被打得偏过了头去,一时愣住,醒悟过来后,死死盯着唐谷溪,眼里愤怒与惊错混杂,如何也未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
“太子殿下。”唐谷溪一字一句说道,眸光犀利如剑,狠狠刺在太子脸上,“苏宸他无论如何,都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兄弟,现如今他刚上战场,人都还未走到乔疆!你就在此信口胡诌,恶言诅咒……太子,你不配做凉禹的太子,更不配做大王的孩儿……”
太子脸色由青转白,头脑逐渐清明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意乱情迷,口不择言了,不禁一时语塞,满脸羞愧。
说到底,苏宸也是他的兄弟,虽说二人从小不睦,但也未到骨肉相残之地步。然而此刻心中愧意自是无法诉说,只能任由唐谷溪看低痛恨了。
“还请太子起身!”身下女子冷冷道。
太子闷哼了一声,纵是万分不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身上火焰像是被一盆冷水所浇灭,阴冷的眸子在她脸上睨了一眼,才磨磨蹭蹭站了起来,低头理理衣衫。
眼前顿时一片明亮,随着那庞大黑影的离身,四周烛光闪进她的眼帘。唐谷溪长舒一口气,忍着肩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刹那间,只觉如同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上冷汗直冒,心头剧跳不已,一时感到头晕目眩。
太子吃力不讨好,反被她所羞辱,此刻脸色铁青,早已没了耐心。袖子一挥,愤愤然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她一眼。
唐谷溪喘着气,低声说了句“民女告辞”,便转过身,掀开了帘子。
“唐谷溪,终有一日,本宫自会让你对本宫投怀送抱!”
唐谷溪闻言,停下了动作。
沉默一刻后,她冷笑了一声,呢喃道:“我原以为,太子也是情性中人,可今日才看清,太子与谷溪所想竟有十二分的差别!若真如太子所言,有那么一日,想必那时的谷溪……也早已不再是谷溪了吧。”
说罢,她眼里抹过一丝冷意,手臂一挥抛开帘子,盈捷地跳下了马车。
外面星火微亮,寒星点点,统领及其他侍卫们,皆守在马车几丈远的地方,默然不动。唐谷溪凝视他们一遭,未再说话,径直走入了客栈内。
客栈内更是漆黑无比,她面无表情,凭着感觉走过了穿堂,走过楼梯,又走过了转角,最终出现在林寻和铃儿面前。
林寻和铃儿一直在转角处等候,此刻见她回来,立即站起了身。
“底下是谁?”
“谷溪姐姐……”
唐谷溪目光在他二人脸上缓缓划过,淡淡说了声:“太子。”便不再发言,侧过身子朝一侧走去了,很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