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攥得紧紧的,骨节处处泛白,紧张的不成样子。
这些人也警觉的很开始四处搜查,清嘉悄悄的打开装有辟元的盒子,握住了枪头的那一截以防不测。
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孤身女子,这群人若是起了什么歹意,那她也要有个应对才是。
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清嘉还是全神贯注的注意着那些人的动静,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若是对方真的不怀好意,那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尽管她已经努力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尽量让自己隐匿在这佛像背后的阴暗中,但还是被人发现了,双方具是一惊。
“哎呀——”那人惊呼,倒吸一口气。
清嘉把手中的枪头握的更紧了,眼神直直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待对方贸然上前,胆敢谋财害命,她就狠狠的给他&}.{}一击,戳个对穿才好!
但不妙的是那人的惊呼吸引了其他的人的注意,清嘉心中一慌,抓起自己的包裹,跳下台案就往外跑。
谁料刚好就被那些人堵个正着,清嘉瞧他们一行三人,全都是身高体壮,皮肤黝黑的汉子,当即吓得浑身如同筛糠般颤抖。
心扑通扑通的猛跳,整个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能退到角落,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但眼神却意外的坚决,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兽,有一种稚女敕的勇猛和倔强。
那些人估计也没料到这佛像后面藏着的是个小……妇人,瞧她年纪不大,但发髻却被挽起,看得出来是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
只是脸上脏污的不成样子,所以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容貌,但从她清丽精致的眉目之间可以窥见其三分容色,合该是个美人胚子。
但很明显因为他们的到来惊扰佳人了,还是最开始那个汉子干咳了两声,道:“这位夫人……你为何躲在此处?”
另一个人也叫起来:“是啊,你好好的躲起来做什么,莫不是将我们当成了什么山贼强盗?”
清嘉被他气势汹汹的语气吓到,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气闷,这荒山野地,月黑风高的,你们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突然出现,我能不害怕么?
她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但还是偷偷的瞥了那汉子一眼,瞧见他双眼瞪的像双铃铛,国字脸,厚嘴唇,面黑如炭,眼神也说不上友善,看上去别提多吓人了。
“嘿,老四,你说话客气点,别吓着人家。”还是刚才那汉子出言训斥了那人,瞧他憋气的样子,清嘉心里暗暗觉得解气,哼!
汉子见自己人老实了,这才转过身来对清嘉道:“兄弟无状,惊扰了夫人,还请莫要怪罪。”
清嘉见这人说话言谈都十分得体规矩,瞬间安抚了狂躁惊恐的内心,不再那么紧张了,略微点了点头,道:“不碍事的。”
那人笑了笑,道:“既然夫人先来,我们岂有鸠占鹊巢之理,本该让出此庙,只是我有两位同伴受了伤实在不便挪动,还请夫人行个方便,容我们在此暂歇一宿。”
这话说的真挚诚恳,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丝毫错处。清嘉知道莫说这山庙本就无主,纵然真有那先来后到之说,人家人多势众,不欺负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遑论这样轻言细语的商量。
清嘉从心里就赞同,毕竟这总要好过自己在那佛像后面担惊受怕的蹲一宿要好得多吧。
见她点头,那人抱拳,道:“多谢夫人。”
清嘉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我并非这里的主人也不过是个前来借宿的,担不得先生一声谢。大家出门在外,难免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若要是说谢,我想我们都该感谢的是佛祖吧,大开方便之门。”
说着竟真的朝那笑容可掬的弥勒佛拜了拜,众人皆笑,一时间倒也算和睦。
但毕竟对方是男子,正所谓男女有别,所以清嘉和他们各待一边,互不干扰也挺好。
清嘉瞧瞧的把辟元收起来,裹紧了外衣背靠着柱子,睡肯定是不敢睡的闭目养神罢了,但那边的申吟声丝丝入耳,虽然她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头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奈何自己学医有段时日了,虽然医术还没有多高超,但却已经有了医者心肠。
瞧着那两人似乎很痛苦的模样,虽然都被大氅衣盖住了看不见具体伤势但从他们手臂上露出来的点点血迹来看应该是外伤无疑了。
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冲动,问:“敢问,你们同伴可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
那几人闻言眼神瞬间一便,戒备而警惕,但面上还是笑容和善,道:“哦,夫人如何得知?”
清嘉咬唇,道:“我粗通些药理,你那同伴疼痛非常,脸色青白,虚汗不止,辗转反侧,袖口处有血迹,想来应该是被什么兵刃所伤,这样的伤势,若是没有好好的处理包扎,如果流血过多,恐怕不妙。”
那人一听,眼前一亮,道:“夫人医术果然高明,一眼就能瞧出我兄弟的伤势,还请夫人为我兄弟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清嘉摆摆手,摇头:“我不过是胡言乱语,歪打正着罢了,”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走过去,蹲下来掀开了其中一个人外面的氅衣,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清嘉几欲作呕:“快些将他们挪到明处,再去找些水来。”
这人的胸膛处挨了一刀,从左胸一直划拉到了右月复,伤口长且深,检查一番之后确定没有伤及内脏,清嘉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皮外伤,只要止了血包扎好就行了。
那几人倒也听话,虽然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了,但也去了两个人去找水,利用这个功夫,清嘉又瞧了下另外一个人的伤势,伤处在头部,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击伤了后脑勺的位置,所以一直都昏迷不醒,清嘉对这个没什么办法,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是包扎一下,其余的便看他造化了,心跳和呼吸都算平稳,想来应该是无碍。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两人带着一些水回来了,清嘉仔细的清理了创口,再一点点把伤口缝上,最后拿出一些止血的伤药敷上包扎好,这边大功告成了。
只是手下肌肤十分的热烫,大概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清嘉又塞给了他两颗退烧的药丸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完了。
那几人见清嘉出手果决,用药娴熟,不由暗自惊叹,没想到这样的弱女子一手医术竟然如此了得。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我等感恩不尽。”
带头的汉子赶紧道谢,其余几人也不吝谢词。
清嘉擦了擦手,道:“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毕竟是女子柔软心肠,她见不得别人受苦遭罪的,自己若是能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能帮衬到人家,那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自己的医术还有待练习,纸上得来终觉浅,若是要精进还是得不断的接触病人,这样才能精益求精。
这么一折腾,清嘉也对他们渐渐的放下戒备之心,彼此亲近了许多,那行人的话也多了起来,纷纷说起了自己一路上的经过和受伤的缘由来。
原来,他们本身都宝郡一家武馆的武师,自小便被父母抛弃,全都是孤儿,后幸运的被当馆主的师父捡了回去。师父姓柴,膝下并没有个一儿半女,所以就将他们当自己的孩子养了,各自取名封平,封乐,封永,封云,封跃。不仅教他们读书写字也教授武艺,后来他们长大了也都自愿的留在了武馆中。
平日里教教徒弟,练武强身,偶尔有主顾上门物有所托便也做做押镖的行当,本来日子还算不错。他们自幼练武,二十几年积累出来的本事也算不差了。
但自从都宝郡发生了白袍起义之后,全郡便被起义军占领,他们大师兄是个有野心手段的,不甘心就那么平庸一辈子,当即就寻了那义军头领而去,在那人手底下谋了个差事。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他却还是不知足竟想着将他们师兄弟也拖下水,但终究人各有志,他们几个师兄弟都不想沾染这样的谋逆大罪,几番推诿下来,那人终究还是恼羞成怒,派人来追杀他们,道,若是不从,就地处决。
这不,他们师兄弟一路上躲避追杀,过得很是辛苦,实在是天降横祸也不过如此啊。
清嘉听了唏嘘不已,只道是权力这种东西当真容易让人迷失心智,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也能下手,果然是心狠手黑的人物啊。
这种人若是放在太平盛世也就罢了,顶多就做些损人利己的勾当,出不了什么大事。但放在这样的时候,那真可谓乱世鹰犬,害人不浅啊。
思及此,清嘉不由得对他们的处境很是同情,第二日,受伤的两人都醒了过来,清嘉检查了之后便说只要好好休养便可无碍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柴封平赶紧道:“左右都是一个方向,我们一起上路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山间多野兽出没,你一个弱女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这话一出,剩下几人也纷纷应和,他们都已经将清嘉视若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了。当然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这世道这么乱,他们好歹有武艺傍身,若是有点什么意外总归伤不了她的。
清嘉都是不意,只是道:“你们不多休息一下养好伤再走么,若是带伤赶路伤口崩了可怎么好。”
按她所想就该多留几日,待到伤口稍稍愈合之后再行赶路比较稳妥。
柴封平摇头:“唉,若是能放下心来,谁愿意这样悬着?只怕是我那大师兄不会死心的,他素来偏执阴狠,记仇的很,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后面恐怕会有追兵,还是不多做停留了。”
清嘉想了想,点头应允了,反正一个人也是走,一行人走也是走,如他们所说在这荒山野地有人照应终归要好于孤身上路,再说了,万一两位伤者的病有什么反复,她在也好有个应对。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上路了,好在今天并不算热,大家都加快脚程,正午刚过就已经翻过了山头,眼见着到了山脚都可以看见官道了,谁曾想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身边的草丛灌木里突然窜出一队人来,全都是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模样。
清嘉瞬间惊住,柴封平五人登时拔出武器将清嘉护在身后,小声道:
“夫人,待会儿我们兄弟拖住这些人,你趁乱从旁边的小路离开,千万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