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巘最近经常能接到陆仪的邀请,实在推月兑不过也曾去了几次,但后来隐约察觉到他的用意,心下了然,再推辞起来便受了几分顾虑。
莫说曾经有过清嘉,纵然是没有,他与陆清宇也是再无可能。
总归,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当初陆清宇悔婚,另嫁他人,他并不怨怼,后来娶了清嘉那也是一心一意的对她,从未想过其他。从彼此放手的那时候起,便注定了他与陆清宇之间除了这层不远不近的关系之外,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不舍的了。
他终究不是一个留恋旧情的人,心真的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一人,再无其他可以插足余地。
如今,纵然陆清宇年华仍在,姿容未改,他却再不复当初的心情。
本欲过几天清静日子看来也是不成,陈巘不堪其扰,甚至连府中的][].[].[]管家都误以为家中要添新夫人了,可见外面还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
陈巘隐隐心烦,连带着见到陆清宇都有几分不耐,虽然隐忍不发但却已临近极致,恰好这日又逢休沐,陆清宇便派人送来了点心和汤品,陈巘这才堪堪晨练完毕,一进屋子就瞧见桌上印有陆府标识的食盒,一时心中郁气上来,手中长剑一点,食盒应声而碎:
“哐——”
盒中食物和器皿散做一团,门外伺候的丫鬟听见了动静,一进来就瞧见这一地的狼藉。
陈巘手中宝剑入鞘,随手一抛那剑就像是有了灵性自己会识路一般稳稳的挂在了墙上,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当下也不敢动作,只能怯怯的站在一边,低垂着头听凭吩咐。
“告诉管家,以后若是陆府再送东西过来,”他瞧也不瞧究竟打碎了什么,径直离去:“……怎么送来就给我怎么送回去。”
陈巘按了按眉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终究无用,反倒是会让人觉得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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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东苑。
“母亲,三哥最近老是躲着我,我送去的东西也未有收下,这可如何是好?”陆清宇对于近日陈巘的态度十分惆怅,不由得像母亲求助。
陆夫人瞧见女儿满脸相思,情绪低落,细心安抚:“我儿不必担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温柔乡,英雄冢,你性子这般温柔和婉,只需假以时日,他定能念起你旧日的好来。”
相比之女儿的忧心忡忡,陆夫人倒是一点不曾担心,反倒是胸有成竹。在她看来陈巘这般行事,无非就是还对于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如今态度不冷不热无非实在置气罢了。这样欲拒还迎的把戏她早已经模了个透熟,哪里能不知道其中的巧妙。
清宇这般美貌,家世门第,放眼这华都哪个还能比他们更般配?
陈巘低头,那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她并不急于一时。
陆清宇听了母亲的话,情绪并没有好转,这几****反复的想起那一日再见的情景,希望能从那片刻的交集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好给自己一点信心,相信他还是对自己有情的。
可,他是那样的冷静自持,那样的拒人千里,虽然母亲说那只是对于曾经陆府悔婚的不满罢了,但她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从她出生时起,她就是被人捧在手心娇宠的对象,模样家世那是一顶一的好,纵然是当初嫁给了权倾朝野的唐家,丈夫对自己那也是各种怜惜疼爱。如今却要受此冷遇,她一方面难为情,一方面自尊心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若是按照当初的自己的气性,别人对自己这般无礼,她早就甩袖而去。但是只要一想到陈巘英俊的容颜,她又十分的犹豫,难以割舍。
是啊,正如母亲所言,她如今已经是孀居之身又是这般年轻,总该是要为自己以后考虑的。毕竟已经有过高人一等的富贵生活,若要是再让她下嫁,这要她心中要如何平衡?
若是没有对比也就罢了,糊糊涂涂过了一生倒也乐得自在,可是终归是已经站在过云端的人,那要如何让她甘心下坠凡尘?
再说了,她和陈巘曾经本就是两情相悦,若是没有淮相那档子事儿,他们合该就是这人世间最幸福的一对眷侣。
如今天可怜见,苦尽甘来,若是在这样生生错过,那自己定然是要懊悔一辈子的。
虽然偶尔也会想到她那短命的庶妹也觉得些微不妥,但毕竟同父异母,相处时间又少得很,感情不甚深厚。陆夫人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无理,当初若不是自己成全凭她庶出的身份,姿仪礼数,学识气度全无怎能嫁给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少爷为妻,虽说后来也确实受了些苦,但总还是不亏的。
要说也只能说怪她自己命薄,有福气也来不及享,这是命中注定的任谁也改变不了。命运这个东西,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些人生如草芥,轻于鸿毛,有些人就是天生富贵,人中龙凤。
前者如她,后者如己。
这样想着她心里的那一丝愧疚也就烟消云散了,越发的心安理得起来。好像是姐嫁妹夫这样的事也跟着正当光明,理直气壮起来。
陆夫人想了想最近陈巘的态度确实不甚明朗,虽是信心满满倒也有了几分犹疑,思忖半响,道:“你且不管他是什么态度,每日东西照旧送去便是,他怎么看有什么要紧,有些事情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陆清宇闻言一愣,做给别人看?
“母亲这是何意?”这样的事情恨不能蒙头盖脸万万不让他人知晓才好,怎么还能宣之于众,任人口舌呢?
陆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暗自叹息自己女儿的不通透,道:“姑且不论他如今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但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两府交往亲密的证据,再加上你们以前的情分,大家都心知肚明,待到时机成熟,再由你父亲向圣上请求赐婚,那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陆清宇听后连连摇头:“这……这能行么?若是他不愿……”那她岂不是要沦为华都的笑柄不成,到时候闺誉,清名定然被流言蜚语,指指点点打个一干二净。
“嗨,”陆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的好女儿啊,他心中是有你的。这样一来,我们主动求亲,既全了他的颜面,安抚了他因旧日之事所起的心结,又可以顺水推舟成全了你们的美事,岂不快哉?”
陆清宇还是难为情的很,即使她对陈巘确实有情,若是真的能嫁他,那固然最好,但在她的思维中求亲一直是男子那方才会做的,女子主动求嫁那是万万不成的。
“你就别多想了,这圣上赐婚哪里能跟寻常婚嫁相提并论,”她无需多看也知道自己女儿心中所想,苦口婆心道:“那是圣旨,是皇命,不可逆,不可违。你就放心等着他上门娶你吧,这事我和你父亲必定为你周全。”
陆清宇垂下眸子,无力的点点头,陆夫人这才展颜,道:“这才我的乖女儿,即使他心有不平,但只要婚后你好好安抚,毕竟有昔日的情分在,哪里能真的怪了你去。”
“母亲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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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巘没想到即使他吩咐管家将东西挡了回去,但陆府那边就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每日照旧,风雨无阻,隐隐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感。
陆仪是何等人物,陆夫人是何等精明,没道理不清楚他的意思,怎还像是没事人一般,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究竟是为那般?
还不等他细思,城中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没多久就传得沸沸扬扬。官宦之家,皇族亲眷,军中同僚,朝中共事都在说陆府小姐要和陈家三少破镜重圆了,听说近日两府来往密切,不知是否要有好事传出?
陈巘最开始并不理会这样的荒唐流言,本以为那些人讨了个没趣,不出几日定会消散,谁知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他想的那般。
朝中大多数都是曾经的老人,对于陈陆两家的渊源那也是知道的。当初靖国公为自己嫡孙向陆府求亲之事,知之者众。再说他们彼此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还一度传为美谈。
如今瞧着这苗头,大有破镜重圆的态势,以至于那些个人每每见到自己总是说些意味深长的话。大意便是,好事多磨云云。
陈巘即使解释,表示事情无中生有,彼此再是清白不多,在外人看来也是欲盖弥彰罢了。原因无他,便是陆仪的态度,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又对好奇者报以微笑不语,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这般暧昧难言的态度,更是外人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谣言愈演愈烈,最后甚至连整日流连后宫,不理朝事的皇帝都有所耳闻。
“听闻爱卿曾经与那陆府小姐两情相悦,约定姻缘?”
这日皇帝突然起了游猎的兴致,这才邀了朝中一些重臣作陪,陈巘作为军中新贵又是武将自然作陪,想起前几日听到的留言,皇帝也起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他这骠骑大将军沉稳有余,多情不足,素日里也沉默的很,在朝中更是难得见他说话,不曾想原是还有这么一番往事。
陈巘闻言,心中烦躁顿起,拉弓搭箭,凝神注目,一只飞羽射出,正中不远处一只躲在草丛中的野兔。
若是换了别人,他连一个冷笑都欠奉,只是面前之人非比寻常,这才只能作答:“朝中流言罢了,陛下不必在意,陈年旧事,不值多提。”
皇帝见他这般回答也就不再追问,面上仍是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是信是不信。
陈巘心中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出半月,朝会过后,皇帝单独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这才刚一进去就瞧见陆仪已在其中,陈巘不由心中一凛。
事已至此,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赐婚,陈陆联姻,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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