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前夜,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陈巘还在和手下几位重要的将领商议明日的计划。
五万大军,攻下仰潞应是不成问题,陈巘并不担心其他,海寇们的援兵也到了如今正聚集于城中,双方十分有默契的偃旗息鼓,各自伺机而动,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便是战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也好。
陈巘本就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意思,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朝廷早已与海寇们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海国虽小,但海域甚广,纵然是小打小闹,但受苦的还是东南沿海的黎民百姓罢了。
海寇们烧杀抢掠,将城池付之一炬之后又逃之夭夭,这便又留下一座废城,百姓们免不了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发生,陈巘一路率兵赶来所见的被海寇劫掠一空的城池不知凡几,那些曾经或繁荣或平静的城镇商埠统统皆是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这边是东南十多年来战火绵延所造成的恶果,陈巘虽没有什么兼济天下,拯救黎民于水火的雄心大志,但却也深深的被眼前的惨象所感触。
于是当下便下定决定,此次定然要荡平倭寇。
因为他是帝国的将军,不管朝廷上层之间如何勾心斗角,皇帝是多么的昏庸悟道,但百姓终是无辜。
此次若再是草草收兵,那以后定然会再起战事,如此反复,岂不又是累得黎民丢命受苦。
那是何必。
若是一直打个没完没了,劳民伤财且不说,他也将月兑身不得。这次清嘉生产他也给错过了,说不遗憾那是假的,这种事发生一次也就够了。
唉……
不知道她在那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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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都的风言风语像是没个尽头,清嘉若是待在府中还好,没人敢说三道四,一旦出了门,那可就不得了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荒唐话都出来了。
有人说,那日在布庄门前,她与傅安远在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毫无妇德,水性杨花……
还有人说,她其实与傅安远早有私情,陈巘走后这边更加肆无忌惮,勾搭成奸……
更有人说,傅安远与她原本就是旧情人,当初陈巘横刀夺爱,这才有了今日局面……
甚至还有人扒出了当年那件丑事,这一下子便引爆了话题,流言甚嚣尘上,闹得沸沸痒痒。
众人在茶余饭后都爱拿这件事来说道,没有人管这些流言的真实性,所有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总觉得抓住了别人的把柄,看了别人的笑话便觉着心满意足,幸灾乐祸的站在道德制高点,随意的指责批判别人。
清嘉从最开始的极度愤怒到如今风平浪静,在这期间她生气过,憋屈过,难受过,压抑过,每一次理智都快要被摧毁,彻底崩溃的时候,她看着襁褓中的儿子,便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这些饱含恶意的谣言打倒。
一旦倒下,那就彻底的输了。
自己越是疯狂气闷,失去理智,那些个用心险恶的卑鄙小人就会越得意。
所以,现在她尽量不出府去,所有的事宜都交由了管家打理,没谁跟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说三道四,这样便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清嘉自己也知道这确实有自欺欺人之嫌,但事到如今,她所到之处都是风口浪尖,她着实不愿意再将自己置于话题漩涡的中央。
好在管家也确实不负所托,这事很快就有了结果,那天她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随着天气放晴,陈熙终于允许被抱出房间,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的他十分惊喜,两只可爱的小脚丫一翘一翘的,嘴咧开一条缝,笑呵呵的对着他娘吐泡泡。
清嘉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心头的阴霾消散了几分,摘了一枝花逗他,小孩子对鲜艳的艳色十分敏感,这就伸着小手要去抓,可惜距离太远够不着,但这个傻孩子却也不哭不闹,小小身子一直都十分努力的向上仰,小模样可爱极了。
怀中的孩子这样天真可爱,让清嘉瞧了也平白多了几分欢喜。
管家来的也恰到好处,见清嘉心情甚好,这便亲自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清嘉正好也饿了,拿了一块儿玫瑰酥小口的吃着,引得陈熙的口水流的更欢乐。
清嘉是个坏娘亲竟然还逗他:“怎么,你也想吃么?但就是不给你。”
这便一口吃进去,引得陈熙抗议的挥舞着小拳头,委屈的快要哭了。
清嘉握住儿子的小手吧唧一声亲了一口,道:“如何,查出些什么了吗?”。
管家恭敬的为她沏上茶,回道:“据说,那些混账话起先是从吏部侍郎府里的下人口中传出来的。”
清嘉喝茶的手一顿,瞬间眸色一沉,心中突然豁然开朗,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
“此外,”管家的声音低了些道:“宫中贵妃娘娘派人来问夫人何时方便?若是得空便想让夫人前去宫中小聚片刻。”
清嘉放下茶杯,抱着儿子,掩去眼中浓浓深色,淡笑道:“若是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去让人回了贵妃娘娘,我这就进宫。”
……
福延宫内。
顾琰早早的就备好了清嘉平素里最爱吃的几样吃食,还多加了一位乳母,清嘉这才刚进宫门,顾琰就迎了过来,语笑嫣然:“这就是熙儿么,快来让我抱抱……”
她从清嘉手中接过陈熙,十分熟练的轻柔拍打他的背部,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当然懂得如何才能让孩子更舒服。
“哎呀,这小模样真俊,”顾琰仔细端详了陈熙一眼:“嗯,这小嘴和下巴像你娘。”
清嘉笑了笑道:“这点大的孩子能瞧得出什么,顾姐姐,你惯会说话讨我开心。”
顾琰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女乃娘,吩咐了声好生伺候着,这才转过身来拉清嘉的手:“你早产的事情我听说了,只是我困在这深宫之中万事也只能干着急了,还好老天庇佑,你终是没事,母子均安。可见还是老天有眼,终归没让好人白遭难。”
提到这个,顾琰还颇有几分惊魂未定,清嘉倒是淡定许多,只是安慰她:“这些都过去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这个,她还转了个圈给顾琰看。
顾琰见她笑意不达眼底,这才屏退了左右宫人,拉她坐下,道:“我知道你在为眼下的那个不着边际的谣言生气,但是嘉嘉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得住气。”
清嘉看了一眼顾琰,自顾自的拿了一块儿点心塞嘴里,神色淡淡:“我不着急。”
现在罪魁祸首已经找到,她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左右不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顾琰见她老神在在,神色确实不似作伪,当下也放下心来,将茶水送到她手里示意她润润喉。
清嘉从善如流,顾琰道:“瞧你这样,想来也该是心中有数了吧。”她拨了拨胸前的对襟,问道:“是谁?”
清嘉十分简短的说了下起因经过,顾琰听后默了片刻:“……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要放过她才是。”
清嘉神色平静的很,语气也毫无波澜:“当然。”
顾琰轻笑起来,好半晌才停了,拉过清嘉,附在她的耳边,一阵细碎的耳语,清嘉听得认真,末了,顾琰神秘一笑:“嘉嘉,你向来聪慧,想来一定能将事情做得很好。”
清嘉沉吟片刻,道:“顾姐姐,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顾琰瞥了她一眼,嗔怪道:“我那这些事儿唬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她闲闲道:“在这华都之中,那些个豪门世家中的女人哪个手里是干净了的。方玉郎风流成性,是出了名的。这么些年那侧室侍妾是一个个的往屋里塞,何至于膝下子嗣如此单薄,你说若是没人从中作梗可能么?”
她往那贵妃榻上一躺,手中的团扇轻摇,好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那一烂摊子随随便便一拉扯也是一团脏污,不堪入目。”顾琰冷笑:“真是佩服她,自己**都还没擦干净呢就净想着去给别人下套,真真可笑。”
“只怕是给人当枪使了也不晓得,还一个劲儿的蹦跶呢。”
清嘉静静的听着,倒也不慌不忙,丝毫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其实早在知道是侍郎夫人做的把戏之后,她就将陆夫人盯上了。
那个女人有多恨她,这点清嘉比谁都清楚。
顾琰见她一脸深思倒也不打扰,倒是清嘉有一下没一下的竟是将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个干干净净。顾琰见她如此从容,当下便知道她此刻应是胸有成竹,当下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便岔开了话。
“嘉嘉,我在这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得慌,你以后若是得空便多来看看我。”顾琰产后恢复得不错,虽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身段依旧苗头,如今更是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颇为动人。
清嘉替她将绷子上绣了一半的百合改了下针,头也不抬道:“顾姐姐你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巴结讨好你的人不知凡几,怎么会无聊呢。”
顾琰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那些人……罢了,哪里能有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呢。”
最近一段时间,傅安蓉老是将自己的两位嫂子叫进宫里来,想来也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娘家。她瞧了心烦,这边想着找清嘉进来说说话。
清嘉专注于手中刺绣:“顾姐姐,为什么你都已经生了两个皇子了怎么还不能当皇后呢?”
顾琰一听这话乐了:“在这深宫之中,多少女人抢破头也想要那个位置,哪儿有那么容易。”
“那如果傅安蓉再生个儿子会当皇后吗?”。
清嘉对这些好奇的很,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琰的手顿了一下,慢慢的将手中的团扇放下,不紧不慢,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淡淡道:“……那也得她生得出来。”
清嘉一下子扎了手,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叫痛,愣愣的看着顾琰。
顾琰倒是一下子那了手绢给她捂住伤口,嗔怪道:“这样精细的活儿你走什么神,可是我说了什么吓到你了?”
清嘉连忙摇头,但顾琰岂能不知她心头的疑惑,这才好心的解疑:“她当初生培宁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恐怕是没有福气在孕育皇嗣了。”
所以那一次培宁遇刺将傅安蓉吓得够呛,整个后宫也因此鸡犬不宁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傅安蓉以为事情是她做的,仇恨她都到了极点,在宫中各种针锋相对,好在顾琰以不变应万变,倒是泰然处之,占尽了优势。
清嘉小声的啊了一下,顾琰唇角的笑很淡很冷,想来傅安蓉不能再孕之事定然是跟她月兑不了干系了。
不敢再这个话题上继续问下去,清嘉又说了些别的,顾琰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转眼便又到了分离的时候,如今陈巘不在府中,清嘉身为当家主母不能离府太久,这就不能久留。
“……嘉嘉,陈巘不在,你万事都要小心才是。”
临行前,顾琰殷殷嘱咐道:“若是有什么需得我帮忙,那便让人捎信告诉我便是,我定然给你出气。”
清嘉点头应下,两人就此辞别。
顾琰还是如前两次一样送她到了宫门口,这才慢慢回去,一旁的书芝小心的搀扶她。
“娘娘若是要为将军夫人出气,那为何不请老爷在朝上参那吏部侍郎一本,岂不痛快?”
顾琰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就你聪明,”见书芝低头便又笑了:“这还用你说,早就让人知会父亲了。”
书芝赶紧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万事都为夫人考虑到了。”
顾琰轻笑一声:“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且不说我与她多年的情分,上次陈巘那事做的干净利落,让我十分解气,此次就算还他个人情吧。”
“娘娘所言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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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抱着儿子回府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晚膳后叫来了管家,吩咐了几句也就罢了。
没几日,华都之中又该是爆出更惊人的丑闻来。
吏部侍郎的正室夫人,善嫉好妒,为妇不仁,毒杀府中侧室妾侍,残害庶子庶女。
一时间,众人哗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