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期六接近傍晚的时候，沈澈换上笔挺西装，说是工作上有些事情要处理，要穆穆别等门，就出门去了。
她自从住进来之后，从来没有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过，不过她倒也不觉得偌大的房子空旷寂寥，看着被她的各种物品填充改变的空间，反而渐渐生出一些归属感。
只不过还是有个类似于定时炸弹的东西悬在心头，让她时不时感到坐立难安，她只能一直用既来之则安之来安慰自己。
住进来的这几天，沈澈的举动虽然算得上很老实本分，可是他那日渐灼热的目光，却完全昭示着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看了看身上好得差不多的过敏症状，穆穆敢断定，要不是因为他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工作，自己恐怕“难逃一劫”，呼～好险。
没办法，她还是没准备好。
一个人闲着无聊，穆穆抓过放在一旁的笔电与数位续图板，继续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情。
随着压感笔下线条的勾勒成型，她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她这一次画的不单单是插画，确切来说是一本绘本，而所描绘的故事，有一些她与沈澈的影子。
一开始她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投稿目的，只是灵感会时不时地往外冒，她就索性一张张地画出来，却没想到连接成的剧情，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觉得好萌、好心动。
就像现在，笔下那个短发的小人，在冷水之下哀怨地瑟瑟发抖，脑袋与身后形似小狼崽的耳朵与尾巴都耷拉着，看起来可爱又可怜，穆穆自己看着心也不由得一软。
她用压感笔戳了戳那毛茸茸的尾巴，不自觉勾起微笑。
不知不觉画了几张图，穆穆才意识到肚子已经饿得在咕噜噜叫了。
虽然厨房里有她和沈澈一起去买回来的厨具和食材，但她一个人也懒得下厨，看了看概子上几张外送菜单也没什么兴趣，她决定打电话骚扰晏姚。
闺蜜两人同时遭遇爱情，虽说是一件挺美的事儿，但是她跟晏姚的男朋友都是属于不撒手粘人派的，而秦莫书比沈澈还要严重，导致她们见面的次数比以往下降了许多。
穆穆拨出电话，心里想着，若是打出可怜孤单牌，以晏姚最近冷落自己的程度，应该会心怀愧疚，怎么也要努力从秦大少爷的包围网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安抚她吧。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晏姚接起电话之后劈头就骂，“你为什么没来？！”
“啊？”穆穆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而且晏姚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音乐还有些人声。“什么我没去，有活动吗？”
晏姚听着她无辜的语气，猛地转了话题，“等一下，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啊。”穆穆老实交代，“沈澈出去工作没人陪我吃饭，我想约你出来吃个饭，谁知道你莫名其妙……”
晏姚再次确认。“沈澈说他去工作，却没带你一起？”
穆穆十分疑惑。“他去工作为什么带着我，很奇怪耶……对了，你在哪里，那边好像很热闹。”
“我陪秦莫书参加一个酒会，然后……”晏姚顿了顿。“遇到了沈澈……和他的女伴。”
穆穆呆懵反问，“什么意思？”
“他跟我说你懒在家里不肯来，他只好请他朋友充当女伴。”晏姚低声问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她也很想知道！穆穆这会儿连吃饭的心思也没了，在宽敞的客厅来回踱步。
晏姚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反而有些担心。“喂？穆穆，你先别乱想啊，我看沈澈跟那女的也没什么过分举动，就只是一起来的。”
“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你等一下，我偷拍张照片传给你。”晏姚突然压低声音，“秦莫书带着客户过来了……我们用Line联络。”说完，她马上挂掉电话。
晏姚发挥偷拍秦莫书练出的技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一张颇为清晰的双人照片传给了穆穆。
穆穆点开一看，是沈澈跟……宋芮琪。
还好还好，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她焦躁的心总算稳定下来了。
虽然宋芮琪是沈澈的前女友，但是已婚且与老公感情稳定，而沈澈每次提到宋芮琪都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十分肯定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什么余情未了，更别说这家伙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她追到手，以他的性格，如果有别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穆穆正想着，晏姚又传来这次酒会的一些资讯，前后一串，她大约知道沈澈这番动作的缘由了。
晏姚虽然是秦莫书的女朋友，但她的另一个身分是被秦莫书挖角到秦氏做他私人助理的优秀人才，陪着他参加这类商业酒会自然再正常不过，可是她身为一名公司可有可无的小小职员，最近又红豆披身不宜见人，沈澈让高级公关的宋芮琪相随才是明智之举。
不过，虽然想得通，穆穆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吃醋，前女友什么的，难道都不应该避嫌吗？
而且除了吃醋之外，还有一股细微的酸涩渐渐充斥了她的胸腔。
小职员什么的、红豆什么的、自己不够优秀什么的，她突然觉得不太开心。
酒会接近尾声。
最后的觥筹交错之间，沈澈在身边围绕的人群终于散开后，与宋芮琪并肩快步地往地下停车场走去，确定四下无人，他低声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很难，都是些老狐狸。”宋芮琪摇头。“不管怎么说，之前锁定的几个都有可能，你最近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你也小心点。”
她扬了扬眉毛。“哟，居然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没想到把我抓来当靶子的人，还动了恻隐之心呐。”
“抓？”他微微挑眉。“难道不是你主动请缨吗？”
“喂，要不是某人一心保护自家女人，我有必要放着舒服的家和体贴的老公不享受，跑来这里陪你……”最后几个字宋芮琪说得极轻，“找坏人？”
“放心，你有程升，没事。”
她一时无语，又见他脸色发白，知道他今天晚上被灌了不少酒，伸手拿走了他的车钥匙。
“我送你回去吧。”
“找代驾就可以了。”沈澈摇摇头。“让代驾先送你回家，省得程升担心。”
“没关系，他知道我今天跟你出来。”说完，宋芮琪率先解了锁，坐上驾驶座。
沈澈跟了上了车，坐在后座。
她将车子开出停车场，翻了个白眼道：“说起那家伙我就来气，你说说，我这么晚了跟前男友混在一起，他完全不吃醋不说，还要我保证你的安全——重点是你的安全！”
酒会里供应的都是高级红酒，言笑晏晏的商谈中沈澈无可避免地喝了不少，这会儿在车子的震动颠簸之下，红酒醇厚的后劲儿慢慢涌了上来，他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轻笑回道：“人家不吃醋很正常，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事，反倒是你……可别吃我的醋，我跟你老公清清白白的，我心里可是有人的喔！”
“一天不拿穆穆出来炫耀你就浑身不舒服吗？”宋芮琪暗自磨牙低语，“这么欠扁……真让人有种报复的冲动。”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似乎睡着了，她贼溜溜地一笑，不动声色地开启了“报复第一篇章”。
穆穆在家里头等得坐立不安，设想了许多种对沈澈兴师问罪的有力方针，并下定决定今晚一定要把他与宋芮琪那不肯说的往事都给榨出来。
只是她的设想当中，并不包括面对一个被横着送回来的沈澈。
“他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累死我了！”宋芮琪气喘吁吁地跟穆穆两个人一起把沈澈往屋里头拖，一边对一脸担忧的穆穆解释，“本来结束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谁知道到了楼下就变成这副德性了。”
把人丢上沙发，穆穆对着直抹汗的宋芮琪又是道谢又是道歉，“学姊，真是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时间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
“没关系。”宋芮琪朝穆穆甜美一笑。“以我跟沈澈的交情，一点都不麻烦。好啦，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喔！”
穆穆客气的把人送到门口。
宋芮琪在等电梯时，开心地哼着歌。
她才不会说沈澈会醉成这样是因为她开车时故意绕来绕去，而在穆穆面前刻意提起旧事嘛……嘿嘿，独醋醋不如众醋醋，沈澈，有你受的！
穆穆关上门后，回身瞅见沈澈仰躺在沙发上发出哼唧的声音，她哼了一声，进了浴室，拧了条湿毛巾出来，走近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没有出现酒醉的红晕，反倒比平时还要惨白几分，呼吸吐纳间蕴着淡淡的酒气。
她想着刚刚宋芮琪和他结伴回来的模样，心里那股隐隐的酸涩之气，渐渐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搅得她整个人都要变成酸泡泡了。
啪即！
穆穆一把将毛巾拍在沈澈的脸上，隔着毛巾，泄愤似的将他的俊脸当面团揉了起来。
“唔……”沈澈委屈低喃，“干么……打我？”
她不理会他的抗议，用力替他擦好了脸，不悦地站起身双手叉腰，质问道“说，你喝了多少酒？”
沈澈侧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沙发皮面，磨蹭两下后嘟囔道：“不记得……头好痛。”
“你活该，少装可怜。”看他这副样子，穆穆因为自己构思了那么久却无法施行计划而感到憋气，她伸手弹了他的头脑。“讨厌鬼！”见他不说话紧闭着眼睛，她放开胆子又捏了捏他的脸。“醉鬼！”再伸手蹂躏他高挺的鼻子。“撒谎的家伙！”
然后，穆穆开始尽兴地揪他的耳朵、拔他的眉毛、扯他的嘴角、挠他的喉结……难得逮到机会发泄，她简直停不下来。
她上下其手、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到她整个人贴着他的暧昧姿势，是连醉鬼都无法忍耐的诱惑。
“啊……嗷！”前一秒还软绵绵跟小绵羊似的沈澈，突然间大灰狼附身，猛地发力。
吓了一跳的穆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顷刻间就被撂倒在松软宽大的沙发上，沈澈健壮的身子倏然欺上，而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狂吻。
这软绵绵醉醺醺傻乎乎的酒鬼，怎么突然就发起狂来了？
“唔唔唔……”
醉鬼还敢给她伸舌头！不知道自己满嘴酒气吗，啃这么仔细以为她嘴是碗，里头盛着醒酒汤吗？
就在穆穆满心月复诽扭动着要推开他的时候，醉鬼又放出大绝，在酒精的催使之下，他压根没有停留思考，灼热大掌倏地掀开她两件式睡衣的一角，毫不犹豫地抚上她细女敕的腰月复，瞬间带起了一连串让她筋骨酥软的火苗。
“停……”这限制级的动作让穆穆脑中警铃大响，她瞪圆眼睛，满脸通红的去抓那只不老实的大手，一边在他亲吻换气的间隙试图唤醒他，“醒醒……你醒……唔……”
直到她差点儿被狼吻得一口气上不来，沈澈才松开了口，他微微退开一点，留出能够呼吸的距离，看向她的眼神闪着绿光。“调戏意志力松散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穆穆只觉得自己映在他眼底的倒影，完完全全是一块香喷喷的鲜肉，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是醉了……唔……唔唔怎么还来……”
“对，我醉了。”沈澈一只手轻松扣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她头顶，另一只手继续在她柔软的娇躯到处探险，“所有行动……不受理智控制……”
伴随着一声饥渴的低吼，他的攻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吻、他的手、他的呼吸、他的重量……属于他的一切袭向穆穆，让迷迷糊糊飘荡在这片名为沈澈的汪洋大海中的她，终是难以自拔，就此沉溺……
穆穆柔软的发丝披散在枕头上，沈澈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头发，然而背对着他、某个仍处于粉红色状态的小人，却坚定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就连他恶意地轻扯了下她的头发，她都不肯转过身来。
“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红透的耳尖，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刚刚先动手动脚的可是你耶，我不过是配合你而已。”
她忍不住了，转头用湿漉漉的大眼怨慰地瞪着他。“乱讲……明明是你、你装醉！”
“没有啊，当时是真的醉了。”沈澈见她总算愿意理他了，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是被温香软玉诱惑，我才勉强打起精神的。”
勉强个鬼！明明生龙活虎到不行！
想起他在沙发上就把自己这样那样，后来又扛去浴室那样这样，最后丢在卧室的大床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嗷呜，她简直没脸回想了。
“好啦，我承认除了刚开始，之后我是有一点在装醉。”沈澈讨饶地哄着她，怀里别扭的小人儿，让他的心幸福得都要撑爆了。“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嘛……你也不想想我饿了几年了。”
穆穆脸红地直往被子里钻，嗫嚅道：“谁相信！”
“嗯？”
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幽幽飘来，“跟前女友藕断丝连的人……”
“你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了，我可不是那种人。”他立刻不满的抗议，大手也不安分的钻进被子里，再一次袭上她的小蛮腰。“对我这么不信任，难道是因为我刚刚的表现不够积极吗？”
“放开啦色|狼……”穆穆一把抓住他的手，把头露出来，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你说，为什么最近你总是跟她混在一起？”
“混这个字用得真是……”沈澈微微扬起唇角，低头响亮的亲了她一口。“酸得可爱死了。”
“不许转移话题。”她一把捂住他还想再进击的嘴。“你再这样子，我真的会生气……而且会伤心。”
沈澈轻轻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傻瓜，为什么要伤心？”见她还是很在意，他终于收敛态度。“之前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跟她就是因为真的没什么，才能这么自然的相处。”
“可是她为什么老是有意无意说起你们的交情什么的……”
“她那是故意逗你，想惹你生气，好让我吃点儿苦头。”他叹口气，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当初她看上我，倒追我，结果又嫌我压根不把她放在眼里而甩了我，总共也就三个礼拜的时间……但是因为闹得人尽皆知，她总觉得气不过。”
倒追？三个礼拜？气不过？这简直与当初让自己跌入自卑深渊的女神级情敌宋芮琪同学完全搭不上边。“听起来怎么好像小孩子啊。”
沈澈一脸无奈。“高中时候的事，可不就是小孩子吗？”解释完，他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现在应该相信了吧、放心了吧？我这里里外外可都刻着你这根木头的名字呢。”
唔，好吧，穆穆必须承认，他的解释让她十分受用，她舒服地窝在他怀里，两人肌肤相贴的亲密，让她被一种幸福与安定所包围，小女人的情绪简直是挡也挡不住，声音也不自觉带着撒娇意味，“谁让你都不告诉我……还跟她一起出去……我当然会多想。”
“庸人自扰。”他拧了拧她的鼻子。“带着她也不是因为她厉害，而是她老公，你还记得吧？”
“嗯，是那个高高的……好像叫做程升？”
“没错，他是我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同学，专修刑侦与犯罪心理，因为最近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帮忙，宋芮琪也就跟着掺和进来了。”
穆穆听到棘手两个字，担心的抬起头问道，“什么事情棘手？”
“本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操心，但是不说也怕你没头没脑往危险里撞。”沈澈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说简单点，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先是找人侵入公司系统，又做了些小动作，似乎是想对付我。”
“什么？！”她下意识地撑起身，结果很不争气地被腰间一阵酸软击中，马上又软趴趴地跌在他胸前，但仍然一脸紧张地追问，“会不会很危险？要不要紧？你有被伤到吗？”
“冷静，我能够处理，别担心。”他大手抚上她的腰帮她按摩。“只是最近凡事要多小心，你这阵子尽量少出门，也不要跟我一起外出，公司内刊什么的，你在家里也都搞定吧？”
“是可以啦……等一下！”穆穆转转眼珠，猛地想到一件事，“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以我过敏当理由要我请假不上班，也不带我去参加酒会吧？”
沈澈点点头。“因为我会担心你受到牵连。”
“真是的。”她嘟了嘟嘴巴。“听晏姚说秦莫书带她去，你带宋芮琪去……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上不了台面……一整晚都觉得自己超级没用超级自卑呢。”
“谁说没用？”沈澈原本在替她按摩的大手开始不老实地游移。“你的用处可大着呢，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穆穆登时脸红。“讨厌，我说的不是这个！”
“小傻瓜，社会分工懂不懂，家里有我一个打拼的就够了。”他亲了下她艳红的嘴唇。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用力地花。”
她纠正道：“不应该是我负责貌美如花吗？”
“唔，这一点对于红豆面包来说好像有些困难。”
“我不是红豆面包，都好了！”
“这样啊……刚刚没看清楚，我再仔细看看。”
“不行！”
“行！”
“不、不行……”穆穆娇软的声音飘出来，“你、你怎么没完没了？”
“不是我没完没了。”沈澈搂着她低声笑道：“还记得我爸寄给我的那一箱东西吗？你好意思拒绝未来公公的心意吗？”
歪理！
虽然穆穆负隅顽抗，终究还是被沈大狼君再度占领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