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于重田瞬间消失在院门外,毕氏不由哭得更伤心了,一个劲儿的擤鼻涕,唉声叹气。
“唉,别哭了!”于老爷子愁着脸道。
“家里如今穷得精光,仅剩的那点银子刚又全给了老二给那丧门星请大夫看病吃药,我怎么能不哭!”毕氏没好气的回道。
她眼无分文,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舒坦,没一会儿就捂着胸口喊着心疼回屋去了,于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也尾随她而去。
堂屋还留下大房几口、三房几口,于花草还有于丰伟等人。
“伟哥,她好歹是你继母,若要追究起来……”于重建背着手,在于丰伟身前,来回度步。
“找谁追究?”于丰伟不等他说完,一脸纳闷的问道。
“还有谁,里正阿!你刚才的做法已经构成不孝的罪名,她可以去找里正那儿告你!并且一告一个准。”于重建坐到于丰伟身边坐下。
“你看她有那个胆嘛!”于花草冷笑一声,缓缓摇着头道。
“就是。”于丰伟先是被于重建说得心中有点发毛,后听到于花草的话,又不屑的接口道。
“那她真要去告的话,伟哥你怎么办?”于重业饶有兴趣的朝于丰伟探出头道。
“告就告,我还怕她不成?”于丰伟想到岳父家的万贯家私,心中可谓底气十足,有恃无恐。
…….
当徐郎中从屋里走出来时,昏昏欲睡的白氏方才感觉肚子虽依旧隐隐的有些刺疼,但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坠疼难忍。
“徐爷爷,我娘没事了吧?”于侨见他出来,赶忙追问。
“我扎了几针,给她止住了血,没什么大碍了。你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些,别再磕着碰着。”徐郎中蹙眉道。
徐郎中年近古来希,发须皆白,面目肃穆,穿一身破旧的黑色夹衣。他因常年上山采药的缘故,所以目光清明,身子硬朗,腿脚十分灵便,不似其他老人那样步履蹒跚,背脊弓起。
他看病施针时,不喜有人在旁观看,是以于侨、于丰豪,于希只能看着半开的房门干着急。
见在场的没有一个大人在,只有三个孩子认真倾听切记他的话,徐郎中没有深责。于侨家里的事,绕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依稀听大儿媳妇提起过一些,明白他家的难处。
“你爹回来和他说一声,若想保住这个孩子便需得好生照顾你娘,万不能再下地干重活,轻便一点的活也要少做。吃的东西弄点有营养的,最好给你娘好好补补,她的身子骨不怎么好。最后还有三个月前别下床走动,得静养。”徐郎中想了想,仍然把该交待对于侨、于丰豪,于希说道。
于侨、于丰豪,于希均神色认真的听着。
徐郎中见他们连连点头,方才转身进屋写温补的药方。
于侨兄妹三也忙进屋,直奔白氏的床边。
见白氏已然沉睡,神色安详,兄妹三方才将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放下了。
于丰伟,你这个畜生!
于侨两拳紧握,心中的愤怒因白氏的月兑险终于有空全面爆发。
她不会放过他的!
直至深夜,于重田才孤身一人,一脸丧气的推着板车回来。
“爹,娘正好醒了,你快进来看看。”于侨听见院里的动静,忙小跑出来道。
于重田闻言,赶忙扔下板车,神情匆匆地奔向自家的屋子。
“豪哥娘……你好些了吗?”。于重田噗通一下跪在床边,握起白氏的一只手柔声询问,见她一张脸惨白,却依旧坚持着缓缓地睁开紧闭的眼帘,虚弱的对他微微一笑,表明自己没事,他当即内疚的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
“爹,你别这样。”于丰豪,于侨忙拉住于重田的手制止,不让他继续。
“我……我没事。”白氏见状,脸上瞬时布满心疼的神色,提着气断断续续的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好好躺着,别费力气说话。”于重田凝视着白氏,七尺的汉子,竟当着妻儿的面落下两行泪来,“都是我没用,镇上的大夫都说天黑,没有一个肯下乡里来看病。我一家一家的求,可他们就是不愿来…”
“爹,他们不来就算了。徐爷爷已经保住娘肚子里的孩子,也给开了安胎药。临走前交待说,娘身子不好,不能再让娘干活,哪怕一点轻活都不行。三个月前更得静养,最好别下床走动,以免再动了胎气。”于侨叙述着徐郎中说过的话。
她起先让于重田去镇上请专治女人生产的大夫来,是考虑到徐郎中可能对妇产这块不熟悉,为了以防万一,方让于重田去镇上请大夫,不想是她忧虑过深,她如今已被徐郎中精湛的医术及仁厚的医德深深折服。
徐郎中给白氏治病开药,忙活许久,直至回家都没有提起过药钱的事,一心救人。过后更亲自在家里将药熬好送来,这样尽心尽力,舍己救人救人的医者,怎不令人心生敬佩!
“怎么,怎么竟是……是有了?”于重田的神色先是一喜,后又转为愕然。
白氏几年前生于希的时候,大夫说伤了身子,以后很难再怀上。由于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夫妻两便没有在意,加之这几年白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是以他们早不做设想。
起先于重田见白氏流血,只以为是月事来了,或者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压根没想到这上面来,不想竟是又有了!
“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爷你女乃!”于重田说着,神色狂喜的站起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去了堂屋。
白氏躺在床上,见他的背影仿佛都带着喜悦,嘴角不禁也微微翘起来。她的心情骤然好起来,便感觉下月复似乎也好多了,不再隐隐作痛。
“你说她是有了?”毕氏语气狐疑的问向于重田。
“是有了,娘是真的!”于重田再次乐呵的说道。
再次到肯定的答复,毕氏的表情却是淡淡,看不出是喜是忧,她扭头去看坐在身边的于老爷子,见他也是神色淡然,遂语气轻飘飘道:“有了就有了吧。”
“娘,徐郎中说豪哥娘身子不好,得静养,以后这家里的活怕是……”于重田暗地咬咬牙,将来意说出。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媳妇有了孩子,以后的活就都不能干了?”毕氏不待于重田说完,当场发作质问。
“她身子本就不好”见毕氏不悦,于重田的神色变得万分无奈。
“不好就别怀阿!她不干活你娶她回来是当千金小姐,观音菩萨来供着的阿?”毕氏说着,气急败坏的白了他一眼。
“娘,她身子确实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徐大夫交代说若想要这个孩子,就不能让她再做活计。”照往常,若遇上毕氏不同意的事情,于重田也唯有放弃,但这次事为了白氏的身子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想轻易言罢。
“老二阿,你娘年纪大了,你大嫂长年不在家住,花草打小教我惯坏了,不会做这些家务活,如果把活都丢给老三媳妇,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要不了两天就不干了。那你说到时候,你是想让我一把年纪的还去伺候你媳妇阿?你看咱们村里有谁家是老的伺候小的?”毕氏这次难得没有再说气话,而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娘,实在不行,我来做豪哥娘的活。”于重田沉吟片刻,忽然面色决然的道。
“混账,谁家男人做饭洗衣?你就这么点出息?”沉默良久的于老爷子终于发了话,高声怒斥于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