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下午,于侨才见穿着一身大红袍子,胸前系一朵大红绸花的于丰伟,在乐队的敲锣打鼓声中,一脸极为勉强的笑意以及满头的大汗背着新娘子缓缓跨进院门。
她只看了新娘子一眼,脸上的表情不由就惊呆了。
这新娘子少说也得有一百公斤吧?
那鼓起的大肚子……露出来的两只大手掌……虽趴在于丰伟背上,可却比于丰伟还要更加高大的雄伟身材……
难怪于丰伟一脸的汗这样庞重的身躯,试问谁能背得动
于侨忙收回目光,咽下那口讶异的唾沫。
她目光一转,发现来做客的那些客人也具一副吃惊的表情呆愣愣的看着新娘子,有那胆子大,喜好说是非的,当场竟指着新娘子的身材,一面捂嘴偷笑,紧接着就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哎哟,我说呢,谁家千金小姐能看上他这么个穷小子,原来是这么号人物…”
“不管那小姐什么模样,人家娘家有钱,你没见刚才抬进来的嫁妆吗?金银锦缎一应家具俱全,少说值上千两!伟哥能娶到她也算上辈子修了福的!你也小声些吧,别让新娘子那边的娘家人听见了。
“哼,听见又怎样,嫁妆多又怎样?要换了是我儿子,儿媳妇这个身材,我才不干呢。”
“嘁,你儿子那模样有人家伟哥长得好?怕是人家小姐还看不上他呢。”
“她看不上了不起?我还看不上她呢!”
于侨将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议论声抛在脑后,牵着于希步进堂屋。
她冷不丁看见走在新娘子身边的吴媒婆以及走在她身边的儿子许大林,警觉心不由立起。
吴媒婆的腿脚已经好利索了,他还来干什么?
另一边,一对新人拜堂时要给于重田和白氏敬茶。
于重田早被起哄的亲戚们拉着坐到了右手头把圈椅上坐着,上首的太师椅上坐得依旧是于老爷子和毕氏。
白氏纵使身子虚弱,仍被好事的妇人们硬抬着坐到了于重田身边。
听着亲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调笑,两口子神情均有些不安和缅甸,但乡下人成亲,图的就是一个热闹,他们也不怎么往心上去。
“一拜天地!”村长于伍被请来唱礼,他的嗓门嘹亮洪厚,于家村哪家有喜事一般都会找他来唱礼。
一对新人乖乖朝门外叩头。
“二拜高堂!”
于丰伟牵着红绸子指引蒙了盖头的新娘子转身,再一齐先对于老爷子和毕氏叩头,起身后,于丰伟动作迟疑了几瞬,方引着新娘子朝于重田和白氏再次叩头。
“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对立鞠躬。
“礼成!送入洞房!”
“撒糖了!”随着于伍话音落下,李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堂屋门口,将手中一筐糖果高高的抛向院子外。
一群孩子高声欢呼着,连忙转身跑到院子里去捡。
有好凑热闹的大人也挤在孩子们中间,弯身捡了几颗。
于侨不爱吃糖,见于希和于丰豪也没有动,她不由好奇的道:“哥,希儿,你们不吃糖吗?”。
于丰豪可有可无的摇摇头,于希则撅着嘴道:“不吃。”
随着新人步入新房,吴媒婆的差事便告一段落。
她说成的亲事多不胜数,即便此时是于家在办喜事,但院里大半的来客却都是她的熟识,不消片刻已和院子里的大半妇人打成一片。
与她如鱼得水的境况相比,识不得几人的许大林就显得形单影只,有些寥寂了。
而他来此的目的似乎也不在此,于侨见他一溜烟往后院走去,她便让于希跟着于丰豪在院子里看热闹,随即自己拔腿跟了过去。
后院走廊里因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席,是以厨娘们各各忙得可谓团团转,当中也有悠闲的,例如指挥摆冷盘的于花草!
于花草扭头冷不丁竟扫见许大林的身影,她心中不禁猛地的一跳,但顾虑到眼下人多嘴杂,下一瞬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左拐右拐的避过放置在走廊上装菜用的木盆木桶,出了左侧的小后门。
由于厨师是李氏专门从镇子上请来的,是以厨房里偶也有男人经过,见到许大林这个男人,正忙活着的妇人没露出什么异样。
见许大林大步跟过去,于侨悄没声的尾随,最后见两人停在后门不远处的小水沟前,她便背靠后门一侧的墙壁上,冷眼看着。
两人先都没有说话,于花草盯着水沟水面上已然枯萎的水草,神色微怔。许大林见她走出来了,却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他微微一笑,悄悄从怀里套出了一条折叠成四方的丝帕来。
“这是你掉的吗?”。许大林声音不大,但却够距他们不远处的于侨隐隐听见。
她没有隐藏自己,并确信于花草和许大林肯定是看见她了,可胆大包天的两人却一致无视了她的存在。
于花草闻言,飞速扭头睃了那帕子一眼,后又飞速瞥了他一眼,而后将头扭向另一边,轻声道:“不是我的。”
“嗯?不是你的吗?我记得这是我上回来你家走的时候捡的,当时只有你的衣裳同这丝帕的颜色相同,真的不是你的吗?你再好好想想……”许大林说着,走近了于花草一步。
“真的不是我的,我并没有一条这样的帕子。”于花草扭头,正视他道。
这回,她的眼里有了一丝笑意,不再是面无表情,目无波动。
“即便不是你的,这丝帕与你眼下的衣裳颜色一致,想必是有缘的,不如你就收下吧。”许大林又上前一步,将丝帕轻轻塞到了她手里。
于花草一惊,正要将帕子推回给他,不妨模到帕子里有一个小圈状的硬物,她淡淡一笑,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口里却仍推道:“不是我的,我怎么能收。”
“收下吧,若不收,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原主。且我一个男人不配用这样的丝帕,这丝帕只配你这样漂亮得体的女子用。”
许大林这话说得很小声,于侨只看见他又走近了一步,和一直驻足的于花草已然像是贴在了一起似的,她不由蹙眉抿了抿,抱起了胳膊。
这情况显然是许大林借着还丝帕的由头意图勾搭于花草,那条帕子怕也根本不是谁掉的,就是许大林自己特意买来献小意的。
纵然她没有听清许大林说了什么,但仍能猜到应该是什么情话,不然何以于花草的脸色竟忽然红起来了?
接着于侨就见许大林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将丝帕硬塞给于花草后,转身大步绕过侧墙,去了前院。
于花草望着他的背影,动作自然的将丝帕藏入怀中,又静静的望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她方转身朝后门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