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从舒鸿煊一开始的讲述,江映蓉渐渐地,毛骨悚然。
万万没有想到,表面看着威严的广平候侯爷,内里居然是这么一个杀妻求将的人,备受上京主母称赞的广平候夫人梅氏,也是一个面慈心狠的狠辣妇人。
连华娘的清白都可以设局想要毁去,这种人是何等的可怕?
江映蓉越听,心中寒意越甚,到了后来,冷入骨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今听舒鸿煊问她怕不怕,她满脸复杂的抬起头,看着舒鸿煊,亲声的回道:“怕。”
舒鸿煊没有说话,仍然静静的看着怀里这个女子,静等她的下文。
“怎么会不怕呢,一想到跟这样随时随地都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住在一个家里,就觉得害怕极了,很可怕,太可怕了。
不知道这样的人会想出什么样的毒计来伤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向自己下毒手,怕自己的性命不保,怕自己不知何时会中了毒计,这种头上无时无刻都悬挂着一把刀的感觉,非常的可怖。
因为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才会斩下来。”
江映蓉幽幽的说道,她伸出手,沿着舒鸿煊的轮廓,轻轻的抚模着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种怜惜,
“夫君,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吧?心里都提着,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把悬挂在头顶的刀会斩下来,斩向谁。”
他就知道!从他与她相遇的第一次开始,她就不是那种遇事只会娇弱害怕的人。
仍然记得当年他成了三元及第,广平候府大开宴席,安乐候庶子陈明鑫在广平候府被人谋害,当时陈明鑫临死之前,就是调戏了江映蓉,后来也是在他老师周大儒的主持下,让江映蓉洗月兑了嫌疑。
那个时候,她的坚韧不屈,就算被安乐候指着鼻子来骂,也仍然挺直着脊梁,就是那道脆弱却闪耀着光芒的背影,让她第一次进了他的眼中。
他娶她,不是因为从妹妹的口中猜测出江映蓉同样是他上辈子的妻子,他娶妻,看的是感觉,就算上辈子他娶了她,不代表这辈子他对她仍然有感觉。
可现在,他相信世间真的有三生石了,今生他仍然娶了她做妻子,而她也不负他所望,知道这些事后,仍然坚定的站在他身边,甚至还看出他不为人知的、隐藏的很深的害怕。
这一刻,舒鸿煊挺直的脊梁骤然放松了,像个树熊一样,整个人都依赖的黏在江映蓉身上。
明明他身材高大,明明江映蓉才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此时此刻,只要是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都会觉得,是舒鸿煊在依赖着江映蓉。
“怕是的,这些年来,我很害怕。”
舒鸿煊慢幽幽的说道,首次展露了自己的脆弱,不仅是语气里的惶恐,就连脸上,也带上了一种迷茫。
看得江映蓉心中一阵钝痛!
她心中从来都可以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的舒鸿煊,可以让众多朝臣都以礼相待的中书舍人,可以让诸多皇子都想拉拢的帝皇心月复臣子,这一刻,就像一个脆弱的孩子一样,在寻求着她的保护,她的安抚。
江映蓉再也忍不住,又一次主动的,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吻,两个最后来到唇上,无声的传递着自己的支持和怜惜。
半响之后,两人才分开,舒鸿煊满眼深情的看着怀里的女子,何德何能,娶到这么一个妻子。
他继续诉说自己掩藏的心底的害怕,这些话,不可以对华娘说,却可以对江映蓉说。
“我不怕自己遭到毒手,我怕的是,华娘自己一个在后院里,在我在外行走的时候,在我上朝的时候,不知道华娘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毒害。
这种害怕,无时无刻都萦绕在我的心中。
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多少次做梦,梦到在我下朝回家,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素白,被下人告知,大小姐逝去了。
我还看到了舒修和与梅氏那两人得意的嘴脸,看到了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华娘,就跟娘亲一样,她的脸色苍白,她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她的身体毫无温度
每次我都会被吓醒。
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悄悄起来,避过众人的耳目,在华娘的百雨金轩外面站着,一直站到百雨金轩亮了火烛,听到里面那些丫环们低声叫唤华娘的名字,我才安心。
每次看到华娘脸上的笑颜,我才觉得这个世间仍然有值得我为之付出的人。
真怕啊,真怕哪一次就会出现梦中的事。
我是华娘的倚靠,我不可以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和害怕,我更怕会做不到答应娘亲的事,娘亲临死之前,让我好好的照顾华娘,我多怕我照顾不好她,以后见了娘亲,娘亲会责骂我。”
江映蓉环抱着舒鸿煊腰间的手,更加紧了紧,她斩钉截铁的说:“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过了年你才十八岁,那两个想要致你们兄妹于死地的人,一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你的继母,你能在后宅里保护华娘这么多年,已经很了不起了。”
舒鸿煊微微摇摇头,“不,其实是华娘在保护着她自己,我外祖家能这么兴旺,也是多亏了华娘,甚至我能安心在外发展自己的势力,在陛下跟前得到他的器重,这其中都多亏了华娘在。”
舒鸿煊没有将妹妹重生回来,告诉他舒修和与梅氏的真面目,从而导致他对两人有所防备,更是因此提前了三年走上仕途之路,有三年多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势力,来布局的事。
这是属于他们两兄妹的秘密。
江映蓉不明白舒鸿煊这话的意思,在她想来,可能是有华娘的存在,才是支撑舒鸿煊走下去的原因,微微疑惑了一会儿,她将话题扯回了正题。
“夫君,既然清纸是内鬼,为何不把他弄走?对广平候侯爷和大夫人,你准备怎么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江映蓉直视着舒鸿煊的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