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轩示意月瑶和家泽看着点,便坐到外面,应声道:“满子爷,镇上的事他们都眼我和大哥说了,这次谢谢您和勇之哥了。”
赶车的吴勇之转头带着笑意道:“家轩,你可别谢我,这回可都是满子爷出的力,他老人家把镇上那些看热闹的还有香秀绣坊的那一家子给说的哑口无言,说实话,我都服了。家泽也干的不错!”
他还真没想到满子爷不但嘴巴上说的厉害,就连使坏也这般的招人喜欢,嗯,对,是喜欢。
“勇之,你就直说你满子爷会说呗!想当年啊,我可是周边出名的会说,那时可没几个个敢跟我抢话,就怕被我说倒。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伙都快忘了我这本事,这回倒是在镇上跟那个老泼妇干了一场。”就是有点丢脸,这就不当面说了,留着讨酒喝。
想起那一家子,接着又道:“家轩,我虽不。知香绣绣坊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不过今日之后你们能不来往就别走动了。他们看着是好,可心里却是看不上你们的,没得委屈了自个儿。”
吴勇之听说这个也认真起来,“家轩,我年长你三岁,经常跟我爹在外面行事,见过的比你多,所以我是认同满子爷的话的。说些不好听的你别介意,那一家子可真没什么好人。老的假仁假意,得寸进尺;小的不知分寸,自以为是;唯一存了些善意的妇人却也是个私心重的,这样的人你们兄妹还真要少打交道为好。”
“满子爷,勇之哥,你们说的我都记住了。其实香秀婶子还是挺好的,她是我娘生前结下的好友,往年对我们家挺照顾的,家里接的绣活全都托她的福。秦女乃女乃是她亲娘,明德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有私心很正常,不管怎么说,我们兄妹之于她终归是外人,这事不怪她。”
尽管如此,他们两家也不会再怎么走动了。秦女乃女乃会拦着,明德的小心眼会阻着,他们兄妹也不想让香秀婶子夹在中间为难,也不想为难委屈了自己。
“嗯,那就好。还有,家轩,你大哥的事我一早就给老村长去了信,想必这个时候庄里已经知道了,今儿回去若有人上来打听,你们照实说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理。这以后让你大哥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别顾虑太多。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满子爷长叹一口气。
想当初,他家也算是西庄除了吴地主外混的最好的人家。家有几十亩好地,宅子牛车啥的该有的都有,俩儿子还在镇上盘了个店铺专经营手工买卖,因做工精巧细致生意红火,老婆子和娶来的儿媳妇都勤快能干,一家子过的喜乐满足。
可惜祸从天降,镇上的生意太好招惹了事非,争执之中打了起来,结果两方重伤不说还惹上了人命官司。
那场争执,过来闹事的其中一人被自家老大推了一把后脑勺被撞到了锋利的架子上当场毙命,老大被打断了腿,老二被打折了腰,连伤都不让治就被强行押到了衙门的牢房,生死不知。原本身体不好的老婆子听到消息当场就吐血晕过去了,那时候,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可只要想到俩儿子生死不知,他便硬扛着不能倒下。他得让俩儿子活下来,得把他们救回来,只有这样这个家才有希望,老婆子也能撑得久一些。所以得了消息的的他顾不上家里的混乱,立马在庄里卖田卖地卖家产,又四处托着关系求着死者家属私了、求着衙门里不要用刑、求着尽量拖些时日,只要能求着办的他都硬着头皮上,直到最后把祖辈传下的和几十年攒下的家财几乎散尽才把俩儿子捞了出来。
记得被捞出来的时候,俩儿子身上的伤被拖得红肿不堪,高烧不醒,等送到医馆诊治的时候已经延了最佳时机。后来,老大瘸了腿,老二一辈子只能瘫在床上,老婆子也在不久之后先他而去。
当时的他差一点就撑不住,可家里欠着新添的外债,儿子的伤要治,几个孙子年幼要养,老婆子的丧事要办,俩亲家闹着上门强逼儿媳妇要和离,他若是倒下那之前所做尽的一切都白费力气了。
他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咬牙挺了过来。所幸吴地主家与他家早年交好,在最困难的时候拉扯了他一把,老村长也再一次给他送来了救济的银子。他们帮着一起安抚住亲家,帮着安排好以后的生计,只要俩儿子的伤恢复,他们家愿意的都可以去吴地家做工,工钱比着别人给,紧要的债也可以帮着先还上还不用利息。
之后自家老大腿瘸了做不了苦力却因打着一手好算盘接管了吴地主家的账房,老二瘫痪动不了便在家重新拣起做手工的活计,两个儿媳妇也被托了关系找了活干,他自个儿则在那一年开始赶着老牛往返于镇上接送赚钱补贴花销。
很多时候,他都庆幸自己当时撑了过来,也庆幸当时做出了散尽家财也要救回俩儿子的决定,否则他们家也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现在,家里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债还清了,家也没有散,虽然比不上以往的富足,俩儿子终生留下了伤残,老婆子也不在了,但他很知足。能保全儿子保住家,能让老婆子闭眼安息,能有现在的日子,过往的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
最让他高兴的是,三个孙子都长大了,老大家的两个孩子卫强和卫远,老二家的卫安这两年都到了说亲的年龄。大孙子卫强今年十五,二孙子卫远十四,最小的卫安也有十三了,去年开始他家卫强就有人上门说亲,可那孩子一直不点头答应,他想着孩子晚点也行,再多攒些银子说亲的时候更方便。
没成想,前些时候大孙子私下找他和大儿子说看上了继全家的闺女。他和老大不怎么满意,不是看不上继全家穷,他们家历经从富足到贫困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那家的闺女太挑,他怕苦了大孙子,可这孩子长这么大难得开口说要什么,他们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想着定亲的时候多给些礼金便应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