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和纪夫人什么关系,那日见过你后她那般伤心?”绿珠不敢看他的眼睛,脚底拨动着湖面,看着由脚尖逐渐扩大的涟漪。
“你拉我出来就为问这个?”不像那日般失态,姚锦墨面上却是淡如止水。
“我觉得你和纪府定有不浅的渊源,这或许对我寻母亲有所帮助。”这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就是她的好奇心,这个赌局或许并不简单,她总觉得它会牵扯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姚锦墨既没答应也未拒绝,只是淡淡地开口。
“那也认了,至少死得明白。”
她再也不想如之前般浑浑噩噩,得过且过了,从她莫名其妙地到这个世界,再被安上一个赌局开始,命便不由她。想真正月兑离纪府,操纵自己的人生,知己知彼方是前提。
姚锦墨似乎心情不错,端详了她片刻,转而看向墨黑的前方:“你知道纪拂兮是谁吗?”。
“我若说知道,你信吗?”。他与纪府的关系匪浅,那么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足为奇。
姚锦墨一愣,转而看向绿珠,看到的是笃定的一双眼,忽而嘴角一勾:“你何时知道?”
“那日去寒山室祈福,丞相和他的谈话被我偷听到了。”绿珠实话实说。
“说说看。”似是相信,却又似不是,姚锦墨仿若重新看向前方。
“慕容。”绿珠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足够的分量。
半晌,姚锦墨未说一句话,只是望着前方,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你知道姚皇最疼爱的九公主叫什么吗?姚红豆。”不等绿珠回答,他自己说出。
绿珠一愣,不敢置信地说道:“纪夫人叫安红豆,莫非……”
“没错,她便是姚国九公主,十几年前姚国昭告逝世之人。当年,姜朝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慕容王朝还未成立。纪鸿还不是纪丞相,那时他叫云鸿,不过一个喜云游的贤士,游历至姚国时,同当时正值豆蔻的姚红豆相识,相爱。当时姚皇极力反对,甚至要杀死他,九公主以死相逼都未能改变姚皇的决定。云鸿九死一生,无奈下两人逃离了姚国。为了逃避姚国的追捕,两人躲避到姜国,分别改名为纪鸿和安红豆。如此,果真躲开了姚皇的追捕,不过两年,纪鸿就当上了丞相。后来,慕容王朝成立,三年时间,两国迅速发展,成为中原最有实力的两国。后来,姜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准备攻打慕容王朝。纪鸿曾和慕容胤曾为结拜兄弟,而纪鸿能过得如此安逸,全靠姜王的赏识,两者之间他选了后者。纪鸿为姜王出谋划策,两国交战足足持续了一年,最后以姜朝的胜出结束。姜王将慕容胤九族尽灭,幼子慕容玉却被慕容胤心月复卢将军所救,姜王大怒,下令全程抓捕。卢将军无奈下只能逃到纪鸿府中,以昔日结拜之情相求。纪鸿不忍看兄弟血脉尽断,便将自己刚满月的儿子置于房中,一把火烧死。不想给慕容玉留下任何可能的后患。而他不曾想到的是,她夫人暗中救出儿子,托一路跟随、保护自己的心月复将他送去父皇那。如此,纪拂兮就名正言顺地成为纪府少爷。”
姚锦墨眼中落寞逐渐深沉,仿若深入骨髓,绿珠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这段本来已没入尘埃,悲歌易水的往事。
世界仿佛静止在此刻,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半晌,绿珠轻轻舒了一口气,方才问道:“那么,你便是那个孩子对吗?你不是姚皇的儿子,却是外孙。”
姚锦墨没有言语,仍是遥望着前方,仿若想看透这墨色的黑暗,看透这世间的不解和无奈。
“卢天策便是当年救下纪拂兮的将军的儿子吧?”其实已是想到,不过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无声。
“想卢将军当年一代英豪,却是生出如此男生女相的妖孽,也真是惋惜。”绿珠打趣地笑着,不过这笑两人却是心知肚明,只不过都不想打破这短暂的美好。
姚锦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语。
其实,她知道他约莫是恨过丞相和夫人的,只不过如今不恨了。当年的丞相秉承的是道义,若是换做他,想必也是会如此,而夫人则更没有恨的道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改变不了慕容玉留下的事实,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给他最好的将来。只是这刻骨的心痛藏于心底最深处一直无法纾解,他不甘心,不想,也不愿这么轻易原谅狠心将他丢弃的两人。
“你知道,父皇为何如此疼爱她,并取名为红豆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她是父皇最爱的妃子所生,却是在生产的那日难产而死,红豆便由此得名。斯人已逝,愿留相思。”
区区名字却寓意了她的半生。开始,她是姚皇的相思,后来,她有了自己的相思,不是爱情,却是骨肉别离的悲痛与思念。
这一夜,他跟她讲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有他小时候如何顽皮而被父皇责罚,有他小时候如何使手段修理世子,有他如何从小被卫绮彤纠缠……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开心的他,不只是流露于表面,而是发自心底,此刻的他像是一个话闸,仿若有说不尽的话。而她则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在这安静夜色的陪伴下,静静地聆听。
银白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朦胧,隐约,美好……
这一夜,宁静而美好。
“皓哥哥,看我这幅画怎样?”
约莫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喜眉笑眼,明眸皓齿极是清秀,肉嘟嘟的白皙小手分别捏着画卷的两边,挡在面前,将画卷送上了男子面前。
“这是谁?怎生的如此丑?”男子挑眉,一把扯下画卷,微笑着捏了捏女孩肉嘟嘟的双颊。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将画卷翻了一面,煞有介事地端详了片刻,学着老者捋胡子般捋着下颚,然后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画卷,几个来回后,皱着眉头满月复疑团地开口:“怎么会丑呢?我明明是照着皓哥哥画的啊,很是相像呢。皓哥哥你莫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了?不要吓我,我以后可还要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