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性,总是单纯,所谓不打不成交,在互相坑来坑去的过程中,倒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李漠新的父亲是个不得志的秀才,连着几年都不曾考取,也歇了这份追逐功名的心思。因着李漠新与杜书彦街上那一场打架事件,杜尚书将他请进府里,设宴道歉。
宴上,李漠新的父亲提到妻子早逝,一个人带着孩子摆摊卖字画,着实艰辛。话语中隐隐有求提携之意。而一番畅谈之后,杜尚书觉得他与官场的确无缘,有侠心有侠气,却不圆通,若是进了官场,只怕也不会落着什么好下场,便推说与本任吏部尚书卫世通政见不和,且圣上对荐才之事非常谨慎,只怕不容易。
见他一脸黯然,杜尚书提议道:“犬子启蒙之后,一直在皇子身边伴读,如今年岁长了,按律出宫。正缺个西席先生,如先生不以犬子鲁钝,便由犬子行拜师之礼。两个孩子一起读书,也好。”
在尚书府做西席,也是莫大的好事了,岂有不答应之理。从此杜书彦与李漠新两人一起读书习字,有一日,李先生向杜尚书提议道:“见公子素来身子孱弱,便是公子日后不以武勋为晋身之道,还是要适当的习武为好。”
早就为儿子隔三岔五生病的身子烦恼不已的杜尚书自然是同意了,四处寻访名师,也是友人推荐,请了位江湖诨号“醉老头”的高人来教这两个孩子武艺。这醉老头见着杜书彦便摇头:“这么个孩子,可惜耽误了。”杜尚书笑道:“犬子不成材,随意教些强身便是。”醉老头白了尚书大人一眼:“那随便上哪儿拉个武师便是,找我做什么。”
杜尚书自然是知道江湖中人是不讲什么礼仪的,也不以为仵,好生以礼相待。醉老头倒是很看重李漠新,时常教他一些稀奇的玩意儿,却只教杜书彦呼吸吐纳,强身健体为要。
在一起许多年之后,李先生病重思乡,李漠新只得向杜府辞行。杜书彦还未及与同窗好友伤离别,这厢醉老头也说要走。杜书彦再三挽留也留不住,醉老头最后只说:“你我师徒缘份已尽,强留无益。临走我教你一套剑法,也算这么多年你没白叫我一声师父。”
说罢,返身回屋取来一柄红色异形短剑,剑走轻灵,舞的是院中落叶飞舞。杜书彦捡起落叶一看,每片落叶上,都被剑气划开。醉老头收招,唤杜书彦过去:“这么些年教你的呼吸吐纳之法,已给你打好底子。临走为师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柄剑就送给你了,好生收着。”
杜书彦爱惜的模着这柄短剑:“师父,它有名字吗?”。
“没有,不过是个杀器罢了,你去问问厨房老胡,可给菜刀起了名字?”
醉老头想逗他开心,只是短短一日之内,与两位师父一位伙伴分离,十五岁的杜书彦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掉了几滴眼泪。醉老头笑着给他把眼泪擦去:“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你哭的跟个丫头似的。我看这把剑不如叫胭脂泪吧。”
原本热闹的书房后院又安静了下来,来不及伤感,杜书彦便得忙于准备三年之后的秋闱,一举中了状元。之后便入了翰林院,又是送姐姐入宫。再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与旧友相见,更没想到,是会在旧友有了大麻烦的时候。
李漠新抄着手笑道:“遇到你总是会有麻烦,你还真是衰神。”
杜书彦挑眉道:“你怎么不说我是上天派来搭救你的。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杀人的都知道要报你的名号。”
“我爹过世以后,我一个人便四处游荡。字写的不好,画也画的不好,倒是跟醉老头学的那些拳脚功夫挺好使,抓抓通缉犯,镖局忙的时候搭把手,都不错。”李漠新叹了口气,想了想:“我刚来京城两天,也从来没进过这地方,不知怎么就被人栽上了。”
杜书彦冷笑看着他:“编吧,接着编。衣服上都沾着堂子里姑娘的脂粉,还说从来没进去过。你若是不拿我当朋友,咱俩就此别过,你别找我麻烦,我也不去出首说杀人犯李漠新在这里。”
被他揭穿,李漠新尴尬的模模鼻子:“哎,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太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