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激情之后的翌日,徐娇儿从睡梦中缓缓转醒,脑袋下枕着一只手臂,身体被一股温润的环绕着。
她猛地转了转头,惊醒了正在睡的史玄,史玄睁开眼,黑眸惺忪地看着她,沙哑地开口,“醒了。”
“我起来了。”她不知为何,莫名地慌,以前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这样,可现在看着他的脸,她的心跳便加速了。手肘撑着身下的床褥就要起来,一条粗粗的大腿横了过来,直接压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啼笑皆非地说:“新婚燕尔,急什么。”
“天都亮了,哪有你这么懒的人。”徐娇儿慌乱地说。
“我可没有懒,之前村长找我,希望我当村里的教书先生,过几日我便去学堂了。”徐娇儿惊讶地说:“是吗?”
“虽然侍弄不了农田,可这教书先生村里可是唯有我这么一份,你还稀罕那些庄稼汉?”史玄仍旧耿耿于怀她的嫌弃。
徐娇儿合上吃惊的嘴,一脸的怀疑,“你能做教书先生?”
“怎么,怀疑我?”他眯着眼睛,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徐娇儿哪里敢说昨晚他在床榻上的yin言秽语让她印象深刻,她还真的不敢指教他当教书先生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了?”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勾起她的下颔。
徐娇儿抬眸望去,总觉得这个男人与之前好不一样,浑身一股餍足的模样,满足了情|欲之后的他透着一股慵懒的优雅,“你当教书先生是好事,可不是赖床的借口。”她伸手推了推他的大腿,奇怪,平时看着精瘦的人,她使多大的力气都推不开。
“再躺一会吧,娘子。”史玄拾起她的一只手,细细地看着她的掌心,“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徐娇儿有些自行惭愧,他的手很好看,而她的手则……她忍不住地抽了抽手,他的手劲可巧了,正好掌住,不让她挣月兑,一边在她的耳边倾诉,“我的生活便枯燥多了,每日都是读书、习字,偶尔练练太极,即便后来到了官场,也是乏味得很。”
徐娇儿反而听出了一丝惆怅,“既然如此,为何……”
“养育之恩。”史玄说了这四个字,沉默了一会又说:“义父一心想培养我成为忠心的臣子,我表面是做到了,可心里却更加的阴郁。”
“所以你义父过世之后,你便找回了自由?”她接过他的话茬。
他没有否认,笑着说:“所以你助了我几回,我还真的怕你以救命之恩相挟。”
“我才不是这种人。”话一说完,徐娇儿后知后觉说得不妥当,连忙说:“我没有要污蔑你义父的意思。”
“我知道,但他便是那样的人。”他苦笑了一下,黑眸认真地看着她,“你呢?”
“我?我的日子便是这样了,满山地乱跑,野孩子一样。”语气一顿,“不过我被我爹的亲戚给恶心了,其他都还好。”
史玄轻声一笑,她的生活很单纯,有点羡慕地揉了揉她的手心,“真好。”
她蓦地红了脸,不是要起床吗,怎么被他一忽悠就忘记了正事,“你可别无事找事,赶紧起来。”
“娘子想起便起吧。”史玄笑呵呵地说。
“你挡着我的路。”徐娇儿微怒地说。
他把腿一收,对着她耸耸肩,她立刻想起来,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赤|luo的身体,这个可恶的男人存心要看她出糗,“哼,昨夜里都看过了,我还怕被你看吗。”她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直接抬起腿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
却见他轻扬一抹笑容,手忽然往她的腰间一放,直接将她摁在了他的上方。徐娇儿倏地红了耳根子。
“史玄。”她咬牙切齿,他一定是有预谋,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娘子,时日还早,不如再躺一会吧。”
“我……不……”她的拒绝被他的薄唇尽数含下。
躺下做什么?自然是好好地与娘子香亲一番,时光正好,岂能白白浪费,阳光里的竹屋春色荡漾。
一个月之后,这日史玄清晨很早便起来了,看着还在熟睡的徐娇儿,他悄然无声地下了床,安静地出了屋子,到隔壁屋子烧热水洗漱,之后他便拿着昨天的剩饭走到院子里喂鸡。
大花和阿福欢快地带着小鸡跟在他身后啄米,大黄则是摇着尾巴到他的腿边蹭了蹭,史玄空着的一手模了模牠。喂完鸡,他去洗了洗手,他转过头看了看,便看到了倚在门框旁的徐娇儿,朝她微微一笑,“起来了。”
“嗯。”徐娇儿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你勤劳了不少。”
史玄无奈地一笑,“娘子是否满意?”
“马马虎虎。”她嘟着嘴,指着地上的剩饭,“鸡啄米满地乱啄,你倒好,乱洒弄得地一团糟。”
史玄点点头,“为夫受教了。”
看他态度谦卑,她满意地颔首,“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村子里教书吧。”
史玄走过去,轻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成婚不过短短时日,为夫没时间陪你……”
“不用陪。”徐娇儿心有余悸地说。他的陪可不是一般的陪,想想他所说的陪,她双腿都要发软了,要是一直任由他在床上陪她,她真的不用做事了。
“娘子看起来很不想我陪啊?”他不是滋味地说。
她笑着溜出了他的臂弯,“我去做早膳,你先坐着。”
看着她逃跑的样子,史玄无声地笑了,怎么这般的可爱。
他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歪着脑袋看着她动作麻利地做饭,“娘子,肉少放一些,最近肉吃得多了些。”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说话时热呼呼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处,弄得徐娇儿手一抖,差点洒了一地的热水,“你干什么?”
“嗯?”
“靠这么近干什么。”她红着脸说。
“都有些日子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呢。”他笑着糗她。
“不用你多管,你走开,站在这碍手碍脚的。”她赶着他出厨房。
他作怪地伸长手臂环住她的腰肢,“我站在这,岂有妨碍你,你自个的心思不定,倒是怪我了。”
“什么?”听了他的歪理,徐娇儿更气了。但却斗不过他,她只好一咬牙,穿着绣花鞋的脚往后一踩,却踩了一个空。
“娘子,为夫还得去村子里,你动作可要快一些。”史玄敏捷地避开了她,神色淡定地说。
她怒在心头,却又舍不得他饿着肚子去教书,尽避腰上那大手让她不自在,她也只好忍下了,哼,下次再跟他算帐。
她全然没有看到后面的史玄笑得一脸的春风得意。
一个人的生活和成婚之后的生活可谓是天壤之别,之前徐娇儿活得自由自在,如今她照样活得快乐,只是她的心里多了一个惦记的人。天气转暖,可初晨微寒,她担心他会不会受寒,午时又怕他在村里没有吃好,挂念的事情可多了。
这不,天快黑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地站在山脚那里等史玄了,徐娇儿如今不再打猎了,史玄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他,她要是打猎出了事情,那他该如何是好。
她当时自然嘴硬地不理他,心却融化了,也渐渐地减少了进山的次数,到了最后便没有再去山里了,至多会跟他一起进山玩一玩。
成婚没多久,史玄便交了底,跟徐娇儿说了他的身家,吓得她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了,没想到她看走眼的男人居然如此厉害,她也不再担心他们会没饭吃,要去啃树皮。
当然,她节俭的性格一时还改不了,该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她照旧,可没有大张旗鼓地去置办别的无用东西。
加上家中的大花和阿福很争气,如今她光是卖鸡蛋和鸡都足够生活了,这样平淡充满安全的生活都是他带给她的,一个她一直觉得不够强壮的男人,这话自然也被他听到了。
史玄听到后闷不吭声地将徐娇儿带到了床上,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接触,告诉她什么是强壮之后,她再也不会嫌自家男人不够强壮了,这样都不强壮,要真的再壮下去,她也甭活了。
远远的,她看到了山脚那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走了上来,她脸上立刻浮现一抹笑意,手不由自主地朝那人挥了挥手,那人立刻也朝她挥了挥手,她开心地往下走。
迎着风,徐娇儿如迎春花般笑盈盈地走向史玄,“你回来了。”
“不是让你不要站在这里等吗。”他语气不是很好地说:“这条路我每日走,还会走错不成。”
徐娇儿呵呵一笑,“有什么关系。”
史玄拿她没有办法,但也无法否认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她时那种温暖的感觉不是假的,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呢。
徐娇儿跟在他的身边,一只大掌默默地伸过来牵住她的手。她红着脸颊,甩了甩他的手,“赶紧放开,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史玄瞪了她一眼,“谁会看到。”
于是徐娇儿安静地任由史玄牵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好一会她才发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些蔬菜,“怎么买菜了?后院有菜呢。”
“是那些孩子的爹娘硬塞给我的。”他说。
徐娇儿安静了一下,轻柔地说:“你是一个好教书先生。”否则他们也不会敬重他。史玄低低地笑了,倒不是很在意,“也许吧。”
徐娇儿望着他的侧颜,神色柔和,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她能嫁给这样的人。
“怎么这样看我?”他侧过头,正好看到她蒙胧的眼。
“相公,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她语重心长地说。
史玄伸长手捏着她的鼻子,“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嗯。”徐娇儿害羞地低了头。
他满意地一笑,“再喊我一声相公吧。”成亲以来,她从不喊他相公,总是史玄、史玄地喊他,今日终于听到了。
徐娇儿抿着红润的唇好一会,支吾地说:“相公……”
“听不到。”史玄唇角挽起一抹坏笑,她没有瞧见。
她哼了几声:“相公。”
“欸,听到了。”史玄大声地说:“娘子。”
正巧一旁有两个村里人一起挑了山水下山,看到他们两个人,大声地打了招呼:“史先生、史夫人。”
“朱大伯、梁大叔好。”史玄笑呵呵地回了招呼。
徐娇儿羞得抬不起头,好一会,等确定那两人走远了,她生气地说:“你个不要脸的。”
史玄呵呵地笑着,“娘子,夫妻恩爱是好事。”
“为人师表就想这些情情爱爱,不知羞。”徐娇儿羞然地说。
“好、好,现在不想,我们回家慢慢想。”史玄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吓坏了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闭上你的臭嘴。”徐娇儿恼怒地抡起一抹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胸膛。
两人正说话间,很快便到了家,史玄烧了水沐浴了,徐娇儿则是烧着热水做晚饭。史玄可谓是很爱干净,回来一定会先沐浴,在家中如此才能神清气爽,徐娇儿被他的
习惯传染,如今也格外爱干净,以前舍不得用的香胰子也拿出来天天用。
“奢侈。”徐娇儿偷偷吐了吐舌头,但她实际上已经习惯抱着干净的史玄睡觉了,若是哪天一身汗的跟她一同睡,反而她要不习惯了。
等徐娇儿做好了饭菜,她也要去沐浴,一身的味道,她可不想以后被史玄嫌弃呢。不知不觉,她不再挑剔他,反而有些担忧他会不喜欢她什么,庆幸的是他从未如此。
徐娇儿一边想着一边做饭,做好后便将菜摆放好,走到院子准备将鸡赶回鸡笼的时候,听到了门口响起敲门声,她眉头一蹙,这个时候会是什么人呢?她走过去,开了一个小口子,低声地问:“谁?”
天色已经昏暗,外面挂着一盏灯笼,正巧看清了外面的情形。外面有一辆马车,看着不是很华丽,可在村里能坐马车的人却是没有,她立刻知道对方是异乡人。来敲门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那丫鬟盯着她好一会,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一样。
徐娇儿浑身不自在,想到了那些将女子掠走卖钱的事件,立刻更加地谨慎了,一边喊了大黄过来,要是瞧什么不对劲,她便让大黄咬人。
那丫鬟半晌收了目光,神色高傲地说:“没什么,我们找错人了。”说着,丫鬟便转身坐上马车走了。
徐娇儿一脸的不明白,看着远走的马车,心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来敲门又说找错人,也不说是找什么人。她莫名其妙地关上门,走回屋子。
“娘子,怎么了?”史玄清爽地走了出来。
“没什么事,说是找错人了。”
“哦,那便不理了,我们先吃饭吧。”史玄说。
“好。”
“以后若是陌生人敲门,便不要理会。”他叮嘱道。
“没事,有大黄呢。”徐娇儿说。
“听我的话。”史玄冷声道。
这是关心她呢,徐娇儿不气反笑,说:“是,相公。”
他的脸色这才缓了不少。
门外的马车已经走远,那丫鬟坐在马车上,低声地说:“小姐,那户人家开门的是一个妇人,想必不会是少爷住的地方。”
“嗯,他孑然一身,从来不喜欢跟别人沾亲。”被喊作小姐的女子声音温婉清脆。
“是啊。”丫鬟对车夫说:“我们再去看看,最好今夜能找到少爷的住所。”
“小姐,天色暗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车夫是一个中年大叔,蓄着胡子,低低地说。
小姐思考了一下,“确实不方便,便回镇上吧,明早再来寻。”
“是。”
马车毂辘地下山,往镇上赶去,无风的夜晚无端地扬起了一阵风沙,似乎随时要打破这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