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怀卿脸上满是悔恨之意。他说他不该将李承启关在焦怀玉的房里,酿此大祸。但他很快就解释了,“我只是想让表哥跟怀玉在一起待一宿,好让表哥娶了怀玉,并不曾想表哥会……会强要了怀玉啊。”
“强要?”李承启惊忙看一眼沈嫣,接着便是气愤上前,哼声盯着他道:“不知是谁在怀玉屋里点了迷情的熏香!”
焦怀卿蹭地站起身,坚决称自己没有点什么催情香薰。
沈嫣以为,单单是将李承启和焦怀玉独室关了一夜,焦氏和焦怀卿也会借此小事大做文章,强逼他二人成婚配,又何须多此一举弄什么迷情香薰呢?
李承启所谓的迷情熏香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所放?
不过,一切都改变不了焦怀玉与沈嫣和魏敏三人共事一夫的事实。现在存在的问题是,到底要给焦怀玉一个怎样的名分。
让她和沈嫣一样作李承启的平妻,焦氏都觉得委屈了她这个侄女。她说:“要不是某些人使了坏,怀玉早就是宁安侯夫人。”
她意指沈嫣,说出的话却无疑让魏敏听了难受。
焦氏这么快就偏袒焦怀玉,倒让沈嫣高兴。她想,最好她能用她的偏袒,连同魏敏也一并排挤了才好。这样,魏敏就会真正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了。
一夫只能有一个正室,这是百年不变的规矩,因此,焦怀玉终是得了一个与沈嫣平起平坐的位置。
“为了补偿怀玉。我要让人挑一个好日子,大摆宴席。”焦氏说。
“这不公允。”李承启不答应。“娘这么做,不是有意给嫣儿难看吗?我提嫣儿为平妻时。您可说过半个字要办喜事的话?”他顿了顿,接着道:“要办也行,连着欠了嫣儿的,一并办了吧。”
“侯爷,”为免焦氏说出什么难听话来,沈嫣忙上前道,“哪有补办这等喜事的道理?我们的孩子一出生,还怕没喜事热闹?”她不等李承启提出异议,便笑着对焦氏道:“老夫人放心。怀玉妹妹与侯爷的喜事,我一定安排仔细。日后我和敏敏姐,也会好好待怀玉妹妹的。”
她有意说的两声“怀玉妹妹”,气得焦氏直想跳将起来说她没资格,但无论是进门时间还是年龄,她都没有喊错,所以焦氏也只能把这等不快憋在心底。
而沈嫣这一句“怀玉妹妹”,也让府里其他人明白,不管焦怀玉多得焦氏宠爱。那她也要喊正室夫人和大平夫人两声姐姐。
李承启再看沈嫣的神色,也生出了几分欣慰。他本怕她受委屈,所以想为她争来面子,却不料她总能用自己的机智去化解旁人的刁难。
事情谈妥了。各房各院的人也便散了。
李承启一直跟在沈嫣几步之遥的后方,迟迟没有上前与之说话。发生昨夜那样的事,他尚不知她心底藏着怎样的想法和情绪。他怕她生气。也怕她不生气,所以他不敢贸然询问。
沈嫣突然顿步。默了一会儿方才回转身看李承启问:“那催情香,若不是表公子放的。会是谁放的?”
李承启蹙眉,不想自己忧心的事她丝毫未放在心上,反倒琢磨起这件事来。他不免故作破罐子破摔之态说:“事已至此,谁放的又有何要紧。”
“若不是表公子放的,那会否是表小姐自己放的?”沈嫣像是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一样,顾自说出怀揣的想法。
“岂会是她……”李承启冷声,突然间却是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当时,怀玉似乎未受催情香薰影响。”
“催情香无解药,”沈嫣道,“这么说来,要么是你撒谎……”
“我岂会撒谎?当时分明就是催情香薰的作用我才……”
“要么是你早在去撷芳阁之前就被人下了药。”沈嫣平静地打断他急急的反驳,“你正院,怕是有些不忠之仆,你要当心才是。”
“我会察查清楚。”李承启说罢径直走上前去,并在岔路口处选择了回正院的方向。再看一眼沈嫣不气不恼的样子,他只怕抑制不住心中的恼羞之气。
沈嫣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但她,就是不想因为这点事而表露半点抑郁之色,尤其在他跟前。他被人摆布虽有无辜,但他的确是做了错误的事,并造成了一些麻烦。她心里气他,尽管气得有些不讲道理,却不想让他知道她气而误以为她很在乎他。
喜事在即,她一面把这事交给钟策全权操办,一面却做了一件惊动侯府上下的事。她做主,将李承启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都重新做了编排,甚至还加入了一些新人,调遣了一些老人。她想,近身伺候李承启的人,必须忠心,而其他伺候的人,则至少要本分。这是她擅长的,上一世的的经历,足能让她判断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又怀有心计。
“碧螺,你以后就去沁心园当差罢。”
碧螺是李承茂在正院的眼睛,沈嫣自然容不下她。可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意外。在正院,包括紫藤在内,没有谁比她更能伺候好宁安侯,大平夫人要将她遣走是为何意?而且,她要去的,偏偏是沁心园。当沈嫣说出这话时,她眼里满是惊愕。
“为何要她到我沁心园?”这时,李承茂随李承启恰从学堂回来。听沈嫣说要把碧螺调到自己的沁心园,李承茂自然提出心中疑惑。
“二爷的沁心园,除了阿丁,着实缺一个像碧螺这样的贴心侍婢。”沈嫣和颜解释,“侯爷这边,有紫藤和我御香苑调过来的香兰便足够了。”
言语里,她尽是为李承茂好,李承茂却猜得到,她定是因为知道碧螺常与自己沁心园通气才这么做的。
“侯爷,”碧螺突然跪向李承启,哭诉道,“奴婢自小伺候您,您不要让大平夫人赶奴婢走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不过,李承启脸上毫无犹豫之色,只道:“一切都听大平夫人安排。”
碧螺心知恳求无用,看一眼李承茂之后,便低了头哽咽不语。
待她退下,李承茂也很快离去了。
李承启问沈嫣:“怎么你连碧螺也信不过?我看她平素里倒是本分乖顺。”
“怎么,她一直陪你睡觉,你对她生了情愫舍不得她了?”沈嫣明知不是这样,还是要这样半是玩笑半是讽刺地说他一句。
李承启当即有些激动,走至沈嫣跟前,认真八百反问:“有了你之后,我何曾再让她荐枕?”
“啊……”沈嫣突然抚住自己的大肚子。李承启十分紧张,问她怎么了,却听得她说:“他踢我。”
听言,李承启笑着蹲,耳贴她的肚皮,却是不无严肃道:“儿子可要乖,莫要再踢你娘亲了。你要学武艺,以后爹爹教你便是!”
见他这副样子,沈嫣心里止不住流出甜蜜的感觉。她伸手,模了模他的头发。
感到她这样难得的举动,李承启抬眸,拉着她的手,缓缓站起了身。他看着她,终于道:“嫣儿,无论如何,跟怀玉发生那样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沈嫣只是温和地笑。
他轻轻揽她入怀,在她肩头承诺:“在我心里,始终只你一人。敏敏和怀玉都是意外,此后,我再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你也一定不要允许这样的意外发生,可好?”
“如果是那个跟莺歌长得一样的人呢?”沈嫣离开他的怀抱,定定地看他。她还道:“我一直在让柏仲哥找她,只是至今还没找到。将来有一天,我若找到了她,并把她接到侯府来,你会如何待她?”
李承启先是一愣,接着便笑道:“只是长得像而已,我还能把她当做是莺歌不成?不过,若真能找到她,搞清楚她究竟是何人,跟莺歌是否有关系,我也便了无牵挂了。”
“那你……还怀念莺歌吗?”。沈嫣蓦然问。问出这句话,她立时后悔了。她从来不想问他这样的闲话。
“你呢?”李承启的目光,落在了她发髻上簪着的红梅,“你可还想着安阳平?”他几乎哪天都见她簪着安阳平送她的这朵红梅花簪,他其实很介怀,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罢了。
沈嫣低眸,沉默了半晌,终于浅笑,“我只是很感激他。”
李承启再一次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过去,我心里有一个莺歌,所以我愿意容忍,过去的你心里有一个安阳平。现在和将来,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只能有我。”他言语强硬,却还是问她:“你可能做到?”
“你能做到,我便能做到。”沈嫣笑着答。
“从一开始,我就做到了。”
与焦怀玉大喜之夜,李承启故作吃醉了酒,呼呼睡去了。
翌日,沈嫣很自觉地来到福寿堂,提出将侯府庶务的代掌之权,交给焦怀玉。焦氏自然高兴,但焦怀玉却说:“待嫣儿姐姐月复中孩子出生,姐姐养好了身体,一定记得把后院的钥匙拿回去。我无才无德,到底不是掌持中馈的才干。”
这要是从前的焦怀玉,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