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云庵有几处清幽雅致的地方,山间郁郁葱葱,配着泉水叮咚,像是有美人奏乐兮,清凉中别有一番风情。
沛国公夫人与宰相府夫人是表姐妹,两家人沾亲带故,女眷去礼佛,男女大防,为了避讳那些小尼姑,国舅家的嫡次子,宰相府家的两位少爷,便挑了这么一个清幽的地方躲清闲。
此时国舅府的二少爷宋翰钰正倚着树干冥思什么,丞相府三少爷周书恒一支箭射了过去,以往身手敏捷的宋翰钰竟没躲过,一只衣袖摆子随着羽箭深深地射入树干之中。
“表弟在想什么竟如此入神,若是我这箭再偏一分,便要了表弟的命了!”丞相府三少爷周书恒轻笑一声,徐徐放下弓箭。
宋翰钰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袖子被箭钉死在树干上。
这一举动,自然引来了无数目光。
“表弟——从今早开始,便魂不守舍,莫不是被哪个俏美的小尼姑勾了魂儿了吧!”
周书桓,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宋翰珏却因为这句话一愣。
“竟是真的?”周书恒来了兴趣,“国舅夫人给表弟物色了那么多美妾,表弟没一个看上的,此女有何不同,竟让表弟如此魂牵梦萦?表弟可知小尼姑法号?“
“三哥,尼姑既已出家,早已六根清净,就算是还俗,国舅府也是万万不会接纳的!”
丞相府四公子彼时才从双手博弈的围棋中抬起头来,他只需一句话,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再敢说话。
他这句话,不止是在提醒周书恒,同时也是在提醒宋翰珏。
堂堂国舅府嫡次子,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怎可看上一个尼姑?
这对国舅府的名声也是相当不好的。
周郁深说话是极其有分量的,别看这位周丞相家四位公子不过二十岁,论学术,论政绩,论长相,这位四公子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甚至于,连先帝以及当今陛下,都十分看重他。
所以宋翰珏不再说什么,偏偏一闭眼,就能想到那双清冷疏淡的眸子,似乎真的是入了魔怔了。
“对了,四弟,霍国公府霍家那位五小姐,是不是就在这济云庵之中?”
周书恒坐下和周郁深对弈,刚落了一子,抬头去看周郁深的神色,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不耐烦。
那位五小姐霍灵犀,从小在嫡母身边长大,骄纵任性不说,性格更是跋扈。
最重要的是,她三年前看中了宰相府的四少爷周郁深,俊美的男人自然人人喜欢,可霍灵犀却是碘着脸皮穷追猛打,一丝大家闺秀的体面都不讲。
甚至在最近的国宴上,请求皇帝独孤城赐婚,不然就以死明志。
听说卫国公气得不轻,回来就将霍灵犀打发到这济云庵中面壁思过了。
“我倒忘了!若霍五小姐听说四哥在这里,不会再追过来吧!”周家五少爷周俊清的话音刚落,就张大嘴讶异地指着远处,“真的……真的跟来了!”
众人随着周俊清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个小尼姑朝溪边走来。
待看清那一抹身影,宋翰珏浑身一震,她……她不是昨晚那个小尼姑吗?
怎么可能?
霍灵犀,她竟然是那个恶名昭彰的霍灵犀?
霍灵犀和连翘将溪边的小木船拉过来,手里提着一竹筐老鼠,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最近有鼠患,不少老鼠在庵里肆虐,静慧主持心善,故而命小尼姑们将老鼠抓起来,放到河对岸的林子里,这样老鼠不能再过河回到庵里,一来可以放生,二来不会惊扰了庵里的贵人。
连翘心有余悸地看了眼一边的老鼠,在竹篓里快速的穿梭着,时不时地从缝隙中钻出一个小脑袋,拼命地往出挤,样子狰狞,似乎随时都能从哪竹篓里钻出来。
“小姐……”连翘吓得哭腔都有了。
她是霍家的家生子,自小在霍家长大,怎见过这么大个头的灰老鼠,而且一个个嘴尖牙亮,看起来可怕极了!
“别怕!”霍灵犀安慰了一下连翘,小船很快就到了河对岸,霍灵犀将老鼠都放生。
从河对岸回来,霍灵犀灵活的将小木船拴住,率先跳下了船,连翘颤颤悠悠地想要下竹筏子,却没想到,木船的角落里突然窜出一只老鼠来,连翘一脚踩空,整个人掉到了水里。
这条河虽然不深,但是河水却是湍急,连翘两三下被冲离了木船,抓住了岸边的芦苇,“小姐……小姐救我……”
霍灵犀一愣,拧了下眉,没有向前,反倒是转身跑开。
这画面落到了不远处几位少爷眼里。
“呵,这位五小姐还真是跑着都嫌慢!看她脸上的神色,竟没有一丝焦急和心痛!”周俊清打趣着。
宋翰珏抿唇,不自主的帮腔,“她只是个小姑娘,河水如此湍急,她看到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害怕,说不准,她是回去找师太来救人的!”
的确,芦苇很远,小女孩的手臂怎么能探的上,而木船是两岸都有绳子牵引,才能来来去去,没有船桨,根本划不远。
大家小姐又不能下河,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怎能为了一个丫鬟的命,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可是,这样快速跑开,也太过无情了!
周郁深听着耳边的话,面色没有一丝撼动,头也没有抬一下,而是继续下棋。
河里,连翘陷入了绝望,死死地抓着芦苇,可是水流卷着自己,就像有无数只手抓着她,那是阎王的手……她抓不住了……
谁来救救她!
骤然,耳边咚的一声巨响,身边溅起一大片水花,她的手臂一下子被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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