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静明双拳交叉,左足足尖点地,右足稳踏于地,亮出起势。赫连郡杀气腾腾地抱着臂膀围着他走了两圈。
就在众人睁大了眼睛看他二人谁先出手之时,却见赫连郡转了个身,拱手道:“皇上,万一臣输了,您不会革了臣的虎贲大将军之职吧?”
宇文劲不悦道:“比武就比武,怎地这么多废话?”
赫连郡笑道:“是,是!皇上,臣动手了啊!”
他说动手,就真的动手了!
只见他侧身一拳,直向郑静明面门挥去。郑静明反应迅速,立即向左避开,同时伸出右臂,握住他出拳的手腕,向前一带,赫连郡的身体顺势就向前扑去,郑静明就曲起右膝,直取他后腰……
这一招式,正合了方才赫连郡说“五公子打不到吾还自己摔了个狗吃屎”那一句。众人看得分明,郑静明这是要替*自己的弟弟雪耻。
赫连郡以郑静明的右臂为支撑点,突然翻身跃起,在半空转了一圈,避开了腰后的攻击。
郑静明握着他左臂的右手一直未曾放开,此时却被他以左臂牵制住。两人以剩余的那只手臂挥掌缠斗,几个回合不见输赢。但郑静明惯用右手,以左臂与其相拼,岂不吃力?赫连郡却越战越勇,不时还笑言“郑统领身上怎么有女人香气?难道方才你也在那青楼之中?”
郑静明冷笑道:“下官不似将军这般有雅兴!”
说着,他侧颜避开一掌,同时左臂回旋,灵蛇一般缠上赫连郡右臂。
一时,两人右手均被对方制住,四臂交缠,郑静明微微躬身,放弃自己的拳法,开始了正式的角力。
赫连郡笑道:“郑统领谦虚了,据闻郑统领的妹子国色天香,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儿……哎哟,好险,……吾只恨无缘得见……”
自己的妹妹被人以这种轻浮的口吻说起,郑静明如何不恼?他面上却不显露,只眼神变得更加狠厉,突然双臂一紧,将赫连郡拖近自己,用膝盖猛然撞击对方胸膛!
赫连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避到一旁,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众朝臣大声叫好,乐于见他吃亏。
赫连郡呸了一声,回转身扑了过去。
郑静明将上身一弯,携住他挥来的手臂,以肩膀为支点,预备将他过肩摔去。
赫连郡被甩过他肩头,眼看头就要着地。却见他突然伸臂握住郑静明两脚,身体前抵,从他双脚之间蹿过,同时将郑静明带倒。
一时大殿之上,传来一阵鄙夷的嘘声。时人最重气节,钻人胯下,那是死也不肯做的事。赫连郡竟以此势取胜,不仅无人赞叹,反而惹来无数白眼。
郑静明原地腾转,跃起身来。双拳交叉,又是一个起势。赫连郡已没了兴致,走到他面前,连连出拳。两人招式越来越快,大殿上不懂武艺的人已看不分明他们的招式。
只见他们一时跃起,一时弯身,一时双臂互格,一时拳掌相击。两人的脚步更是快得看不清,各自踏着步决,不时飞脚勾膝,腾跃连踢。
赫连郡着苍青,郑静明着浓紫,两影交缠,僵持不下。却总听得到赫连郡大声嚷叫:“哎哟,别打这么狠行不行?……哎,你别踢了……啊!手臂快叫你扭断了……”
突然镇国公高声道:“静明,罢手吧!”
郑静明向后跃开两步,抱拳一礼,向宇文劲拜道:“御前无状,请皇上恕罪。”他的鬓发微松,胸口起伏喘着气,衣衫却还整齐。
不似赫连郡,早已襟开发散。他胡乱地拢了拢额前碎发,走向自己座位,提着酒壶仰头灌了半壶酒,大声叫道:“郑统领瞧着是个客气人儿,下手可真黑!瞧瞧,吾这手臂都快叫他给废了!”
说着,撸起袖子,叫人瞧他手腕,果见那粗实壮硕的腕上,有一圈瘀痕。
宇文劲笑道:“静明已十分温和了,没打得你满地找牙……”
赫连郡道:“皇上,您这是偏心,就想看他打吾?”
不只是皇帝,就连下面坐着的众臣,也都是这么想。宇文劲哈哈笑了起来,座下朝臣亦都笑了。
光禄寺卿道:“蛮子,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哼!”赫连郡坐回自己的位子,朝正给自己斟酒的宫人道:“去去,都是沾了你的晦气,走开!”
众人笑得越发大声了。
郑静明无言地退到自己座位上,向朝他看来的镇国公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有朝臣上前,同仇敌忾地跟皇上告状,有人说赫连郡调戏他家的小妾,有人说赫连郡夺了他的爱马,还有人告赫连郡伤了他们的儿子或亲族。
宇文劲头痛不已,真不知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赫连郡是如何得罪了这么多人、闯了这么多的祸?
宇文厉此时都不好意思再替赫连郡说话了。赫连郡与他一同入京,帮他绞杀宇文睿的黑甲兵,父皇还封他为虎贲大将,今晚的宴会更是为他而举办,谁想到,这人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见此,宇文劲一拍桌案,震慑住满座之人,提声道:“赫连郡言行无状,品德不佳,纵马行凶,刻意伤人,豪夺财物,调戏官眷,行行种种,不可尽述。现收回其虎贲册印,贬为玉门都尉!明日既遣回玉门关,非诏不得回京!”
赫连郡大声呼道:“皇上!臣才做了几天将军啊?您怎能听这些没用的老家伙说几句话,就收了臣的册印啊?”
一句话说到了宇文劲的痛处,宇文劲拍案道:“恐怕在你心里,朕也是个没用的老家伙吧?”
“这……臣不敢!皇上龙精虎猛,自然……嘿嘿,跟他们不一样……”
“哼!明天一早,就给朕滚回你的玉门关去!”宇文劲道,“你再多嘴一句,朕就摘了你这颗脑袋!”
宇文厉朝赫连郡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激怒皇帝。赫连郡只得将凶巴巴的目光,盯向那些正在幸灾乐祸的朝臣。
赫连郡这个新起之秀,很快就在京城消了痕迹。人们提起他来,总是那么几个评语,“粗鲁”、“愚蠢”、“无礼”、“”、……
每每听到有人这样说起赫连郡,郑静明就会默默转身离去。
他还记得那晚宫宴过后,回程车中,镇国公的那番话,“……你没有十足把握,就不应公然挑战于他。你俩久战不下,旁人瞧不出门道,难道内行人看不出?他刻意示弱,已给你留足了脸面。停战之际,你气喘如牛,他却言笑自如,你该知自己与他差距并非一点半点!孩子,镇国公府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他无从反驳,双手紧紧握住袖口,掩住袖中无比酸痛的手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