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明低下头来,捧住卫雁的脸,“你这样美,他们怎么舍得……”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她仰起的脸上,顺着那滑腻的肌肤,滴滴滑落。可是她的眼中却干涩无比。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关心,牵挂……这就是你对我的情意!郑泽明,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我痛恨你,痛恨你们每一个将我践踏在脚下,将我视作尘泥的人!即使化作厉鬼,我也会诅咒你,诅咒你们!我所受过的侮辱,痛苦,你们定会加倍感受到。相信我,郑泽明,你会遭到报应的!”
说完,卫雁甩开他的手,冷笑着昂首走向房门。推开门扉,外面立着表情阴郁的镇国公世子郑静明。
卫雁朝他笑道:“世子,是你亲自来取卫雁性命么?真是大材小用了呢。”
郑静明没有答话,他朝着走廊尽头的守卫点了点头,卫雁就被那两个守卫架着手臂,带了下去。
小小的驿馆厢房之中,一个绝美的少女,身穿大红绢纱衣裙,坐在桌案之侧。桌上,摆着一碗颜色深得发黑的汤药。
郑静明倚在门旁,冷声道:“喝掉它。我不想弄脏我的刀。”
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他做不到。但遗留这样一个祸水在世间,是他更不愿见到的事。
卫雁端起药碗,一股香甜气味冲鼻而来,不由笑道,“世子真贴心,备下的毒药,竟如此香甜。多谢您,留卫雁一具全尸……”
郑静明冷笑道:“无需对我用什么美人计,我不是徐玉钦,也不是郑泽明,我不吃这套!全尸么?你也不用谢我,待你死了,我自然叫人将你头颅送回京城,交给徐家。”
卫雁脸上依旧带着笑,指尖却不能自控的颤抖着。她望着这碗汤药,绝望的想哭,又恐惧得想逃。可她知道,她逃不掉……就算她此刻跪下来,哭求,说愿意给郑泽明做妾,愿意给郑紫歆当奴婢,郑家也不会放过她了。她一个小小孤女,谁会为她,得罪整个靖国公府?
可惜,到了最后,她都没能见到徐郎,还失去了卫姜的消息……
她闭上眼睛,端起了药碗,往唇边送去。
郑静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嘴唇,脑海中突然忆起某个熟悉的脸孔,也是这样一张诱人的红唇,饮下一碗同样的毒药……那时的她是什么心情呢?
那时他还年少,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如今面对着另一个即将饮下毒药,死在他眼前的女人,他却已心硬如铁。她的心情,她的想法,与他何干?一瞬之后,她就是个死人了。
突然,“叮”的一声脆响,卫雁手中的药碗,被一颗小小银珠击中,接着,哗啦啦地在手中破碎开来……
突生骤变,郑静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拔出腰间佩刀,冲到窗前,向那银珠弹来的方向看去。
窗下,却只有熙熙攘攘的行人……
郑静明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卫雁一个孤女,竟还有人相救,也算她有些笼络人心的本事。他转回头,一挥手关紧了窗扉,望着已经奔逃至门旁的卫雁,冷笑道:“看来,你的猎人朋友来救你了。”
卫雁不答,慌忙地逃出门去。
郑静明并不追赶,他坐在厢房榻上,用指尖摩挲着锋利的刀刃。卫雁此时,却被门外的守卫,给重新推了进来。
卫雁颤声道:“郑静明,毒药已经没有了,你要用你那把御赐的佩刀,将我斩杀么?皇上赐你杀敌所用之器,用来杀死一个弱质女流,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呢!”
并不理会她话语之中的讥讽之意,郑静明站起身来,低笑道:“激将法,对我也没用。卫氏,你难逃一死。若我是你,我宁愿自戕。你不会想知道我杀人的手段的。”
他抱着手臂,倚靠在窗边,眉目间已全是不耐,她知道自己所余时间不多。如果刚才打破药碗的真是猎户和阿桑,以他们之力,又如何斗得过郑静明跟他的那些士兵?忽然,灵台一闪,她想到了那个鬼面人。
她大声呼道:“鬼面人!鬼面人!你在吗?请你救我!”
郑静明低低地笑了,好像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你是不是吓傻了?乱嚷什么?你以为如今,还有人能在我手底下救你出去?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不肯死,只有我送你上路了!”
他将刀收进刀鞘,拍了拍手掌,在她愕然的目光中,陡然上前,扼向她的脖子。
手指堪堪挨到她的肌肤,就觉眼前一花,一个灰色人影一闪,她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向那人影靠去。
郑静明心中一震,以他功力,竟没能发觉,身旁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
而待他回过头去,只见窗扉大开,屋中,只剩余他一个。
身形如鬼魅,快得令他这个大内排名前三的武将,都看不真切。他竟不知,那人相貌如何身形如何,又是用何招式,劫走了卫雁!
卫雁口中所唤的“鬼面人”,就是他么?
郑静明收回手,见自己虎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无形之间,他竟被敌所伤,且毫无招架还手机会!若那人有心取他性命,他焉有命在?
卫雁究竟在何处,识得了这样的高手?难道卫东康尚有余党在生,暗中保护着卫雁?
郑静明尚未想明白这一节,就听闻门外传来守卫局促不安的禀告声,“启禀……启禀大人,三公子,被人,被人劫走了。”
“砰”!
只听一声巨响,面沉如水的郑静明拍开门板,走了出来,他周身的煞气,令门外本就战战兢兢的守卫更是浑身一抖。
“三公子好好的在房里,有你们守着,竟还让人给劫了?”郑静明冷哼一声,“要你们何用?”
此时,那灰色人影带给他的耻辱,全化作了怒意,发泄在守卫身上。
守卫低声道:“是属下们无能。三公子他,他说房内气闷,硬是要出去闲逛,属下们不敢阻拦,大人这边又告知不准打扰,因此,因此未及禀告大人……”守卫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郑静明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劫匪送来了一封信……”
郑静明夺过信封,打开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放了阿雁,我就放你蠢猪弟弟……”
郑静明面皮抖了一抖,压抑住冲口欲出的咒骂,阴沉沉地道,“不去理他!点足人马,先取阳城!”
守卫惊得张大了嘴巴:“不管三公子了么?”
那身穿银甲的郑静明,却已大步走出甚远了。守卫不由暗暗为三公子捏了把汗,不听这位爷的话,非要出去胡闹,这不,自己吃苦果子了吧?这位爷根本没人性啊,连堂兄弟的性命,也没看在眼里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