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夫人!奴婢跟您才是自己人啊!奴婢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奴婢……”
“住口!”姜夫人气得浑身发颤,泪珠子仍是不住地往下掉,“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都盼着我死!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嫉恨着我呢!我偏不如你们的意,我要好好活着,生下少君,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能欺辱我!”
海文王在峡谷中练兵归来,立刻就有人将上午后院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听到外头侍女报曰:“主君来了!”姜夫人倚在床榻上,不但没有起身迎接,反而别过脸去伏在枕上。
海文王走进内室,抬手挥退屋内侍立的崔凝娟,走上前来,“夫人!本王来了。”
姜夫人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地伏在枕上,只双肩抖动得更厉害了。
海文王上前将她抱起,往她脸上一瞧,见那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漂亮的杏仁眼已哭肿得如桃核般。海文王不悦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这般伤心?”
姜夫人扭过头去,伏在海文王腿上,小声地啜泣着,嘴上却说,“没……没有人惹贱妾伤心,是……是贱妾自己……午后做了噩梦,主君别为贱妾费心,贱妾没事……”
“哭得这般可怜,还说没事?”海文王抬起她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本王的心肝宝贝,岂容旁人欺了去?你告诉本王,到底是谁,是谁惹你不快活?本王替你出气!”
“没有……真没有……”姜夫人见海文王动了真怒,连忙胡乱地擦去眼泪,强挤出一抹笑容来,“贱妾梦见,主君又娶纳了旁人,不理贱妾了……因此……因此才这般伤心。主君若要罚,该罚主君自己才是。”
“哦?倒是本王错了?”海文王捏着她的脸蛋,宠溺地笑了,“你这小脑袋,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哭成这个样子,岂不伤身?下回再见你这般,可要罚你!”
“主君好坏,明明在梦里,是主君抛弃了贱妾,醒了过来,主君还要罚人……好没道理。”姜夫人双手环住他脖颈,撅着嘴唇撒着娇,泪水尚未干涸的眸子,倒映着海文王瘦削而沧桑的脸。
海文王被那倒影刺痛,叹了口气,将怀中人儿紧紧搂住,“是本王的错。本王就罚自己,今晚留下来陪你!”心中却是叹道,“本王年届五十,虽如花美眷在侧,却不得不承认,本王老了!本王一生为大业劳心劳力,只盼上天勿要辜负本王,许本王及此女月复中之子,一个锦绣江山!”
夜色下的原野之上,狂风呼啸,天边的云头极重极浓,一场可以预见的暴雨正在酝酿着情绪。
一个黑色的人影立在牛皮大帐之中,听见有人喊了声“王爷”,他回过头来,紧锁的眉头来不及松懈,周身的煞气令人胆寒。那手持信函走入帐中的小将不免心中一窒,慌乱地垂下头,双手举过头顶递上信函。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来信,他眯起眼,冷冷笑道,“局势越发乱了啊……赫连郡弄丢了海文王这个俘虏,郑静明去了汝南缠住庆王……老头子手上最有兵权的几个人,都忙得很啊!把众人的眼光,都引向阳城和汝南……老头子这是不想让人注意到皇城的动向吧?宇文炜做了太子,宇文厉成了辅政亲王……老头子自己,恐怕没几日活头了……”
“王爷!”那小将依旧保持着躬身而立的姿势,“王爷……没有吩咐的话,末将……”
“告退”二字尚未出口,就听他命令道,“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十日之内,孤要攻下兖州!”
“得令!”那小将立即应命,飞奔而出。
帐中,那手握信函的人影低声苦笑,“宇文睿,该是你夺回一切的时候了!”
微弱的光亮中,可见他两鬓微霜,面如刀刻,——正是失踪了半年之久的废太子,宇文睿。
“姑娘,你打算怎么做?”
染墨身穿商贾服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侧着头低声与身侧车窗内的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眉目清冷,穿着俗不可耐的艳粉色衣衫,低声道:“我并无打算。此事对我来说,不亚于登天之难。如今只有先入阳城,再做打算。你跟在我身旁,只怕许多事还需你替我筹谋。”
染墨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他早知此事行不通,不过凭着二十多年前对前任圣主的一点忠心,才坚持找到她,并守护在她身边。其实该报的恩情也报了,也许他真的就像那洛言所说的,不过因着左护法一再兴师动众地搞些大动作,他无力阻止,又不愿眼睁睁瞧着他折腾得地宫上下不得安宁,只有出来找些事情躲清净……
这些话染墨藏在心中,自然不会对卫雁说起。而卫雁此时,也顾不上去管他的想法,地宫的势力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直以来,她依靠父亲,依靠宇文睿,依靠徐玉钦,依靠郑泽明……皆因自己太过无能为力,若她手上能有自己的势力,……她此生,何用再去依靠旁人?由旁人决定自己的命运?
只是,此次与洛言打赌的内容,对她来说,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若是有能力独自夺取一座城池,还要眼馋地宫的势力做什么?
但话已出口,只有拼死一试。她能想到的第一步,就是与染墨、许虎等人,化装成商贾,先进入阳城……
离阳城还有数里之远,就已瞧见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皆是排队等待进城的行人。西桥上前打听情况,回来禀告:“说是镇国公的兵马接管了阳城,为防止流寇进入,因此要细细核实每一个进城之人的身份。”
卫雁不免着慌,向染墨道:“我等的文书,可过得了关?”
染墨未曾开口,那头张奇已翻了个大白眼,“我说姑娘,你这是怀疑我张奇的办事能力?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张奇还混个屁呀!”
染墨冷哼一声,斜睨他一眼,张奇才不作声了,但那面上的不平之意,却是遮掩不住。
卫雁脸上一红,朝染墨低声道:“抱歉,我实在……”
“无妨,姑娘是闺阁女子,初入江湖,又对我等并不熟悉,因此不知。张奇是衙门师爷,弄几个文书身契,自是小事一桩,他言语无状,您别在意。”
听了染墨的话,卫雁点点头,不再言语,心底却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再这么小家子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