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默然无语,盯视着卫雁,朝她走去。卫雁不住后退,与他保持距离。洛言长吸了一口气,陡然跃起,挥起手掌,劈向她的后颈!
卫雁眼前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一片黑暗之中,隐隐看得到一丝微弱的光线。光越来越近,黑暗逐渐退去,眼前瞬间变作一片晴明。几朵白云飘在天边,空气中有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气,卫雁身穿霜白色半臂,水粉色百褶裙,腰上挂着一对白玉佩,躺在一片翠绿的芭蕉丛下。
一对人影,远远朝她走来。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意识到自己此刻姿态不雅,她连忙撑着手臂,站起身来。
再朝前方看去,只见那对人影已然走到近前。
她的心砰砰跳的飞快,怎么也想不到,竟在此时此刻与他重遇。
那两人,一个身穿大红衣裙,戴着赤金钗环,梳.+du.着妇人发髻,浓眉显得有些英气,大大的眼睛十分灵动,竟是郑紫歆。
另一个,身穿淡青色儒衫,宽袍大袖衬得他姿容超凡,他向她微微一笑:“雁妹,又见面了。”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最厌恶的女子,跟她最爱慕的男子,牵着手来到她面前。她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
“雁妹,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拙荆郑氏。娘子,这位是卫姑娘。”
他依旧是那谦谦君子,一派温和。那如玉的面容,并不如何俊美,对她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不待卫雁开口,郑紫歆抢先道:“哟,我当你带我是来见谁!这分明是我的粗使奴婢!”
“娘子,卫姑娘本是世家千金,哪里服侍过人?你别胡说。”他抱歉地朝她拱手道,“卫姑娘你别介意,拙荆她……无心之言,在下替她向你赔罪。”
他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卫雁想扶他起身,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只觉自己全身僵硬,动不了,也张不开嘴。
不料那郑紫歆截过话头,冷笑道:“世家千金?夫君,你好傻!如今世上,还有谁当她是什么世家千金?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低贱女子!你不知道,她呀,早就跟我三哥……”
“不,别说,别说!”卫雁心中痛苦地哀求着,“求你别那么残忍,不要让他知道那不堪的真相!就当我负了他,就当我负了他吧!我宁可他恨我,也不要他知道真相!”
可她心中的哀求,却无人闻知,郑紫歆冷笑道:“她早与我三哥……有了夫妻之实!不仅是我三哥,她刚出徐家,就搭上了一个书生,被婢女抓包,闹得左邻右舍人尽皆知!接着走投无路又来攀我三哥,两人天天相对,夜夜同眠。后来我郑家不接纳她,她就勾引我三哥同她私奔,之后的事,就更不堪了,你可知道这一路上,她嫁了几回?先是被人掳劫为妾,又嫁给富商为续弦,如今,更与那赫连郡同眠一帐!这样的女子,值得夫君你对她如此客气么?我与她说句话,都嫌跌了身份!”
卫雁痛苦的摇着头,她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与人私会,没有自愿委身于郑泽明,我不想的!我被掳劫非我所愿,被娶作继室是为计策,……与人同处一帐只是伪装,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徐郎,徐郎,求你信我!我不是那等水性女子!”她用尽全身力气,失声哭喊哀求着,只求他相信她。
可他面上的表情,分明由讶异,变成了鄙夷。
“卫氏!你对得起我!”他蹙眉相向,一贯温柔的双眼,透出令她感到十分陌生的凛冽,“我为你,远去阳城,险些丢了性命!你呢?背着我做了如此见不得人的事!我家中虽不允我娶你为正室,可难道我会委屈了你?你就不能暂且忍耐,安守己身,等我回来再想办法?”
他上前一步,眸中蹿着愤怒的火苗:“你攀附泽明,那是我最亲密的挚友,你不知道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尊严脸面?你叫我今后如何与他相对?亏我当你如珠似宝,其实我早该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从前在闺中,你就跟那宇文睿不清不楚,为了你,我受了多少委屈和闲气?是我识人不明,信错了你!”
卫雁痛苦的摇着头:“不,徐郎,天下人都可以误解我,骂我,辱我,唯独你不行!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你信我吧,不是我有意勾引,不是我不爱惜清誉!徐郎,求你,不要用这么冷酷又可怕的目光望着我!我怎么受的起?你这般看我,我怎么承受的起?”
郑紫歆上前一步,将徐玉钦扯到自己身后,指着卫雁破口骂道:“他已经是我的夫君,你做出这楚楚可怜的姿态给谁看?他不会再信你,更不会再将你藏在心里了!你这样的低贱之人,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你就这样,一无所有,软弱无能的过下去吧!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好妹妹卫姜,替海文王烧了赫连郡的粮草和大营,他正等着杀你泄愤呢!你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你永远赢不了我!我就这样开心的瞧着,你无比凄惨的死去!你这声名狼藉的女人,你只配被人践踏,踩在脚下!永远,永远!”
郑紫歆激动到有些扭曲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她想伸手去抓,去打,去推开,可是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她不要被欺负,被侮辱,她更不要死!她要好好的,有尊严的活着,她要变强大,要拥有保护自己珍爱之人的力量!她要撕烂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她要叫所有践踏过她的人,都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付出代价!
卫雁挣扎着,猛吸一口气,全身用力,“咚”的一声,从榻上摔了下去!
她睁开眼,望着四周的环境,吃了一惊:“这是哪?”
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装饰简单而精致。床榻一张,妆台一座,一张圆桌旁围着两只圆凳。一架四面屏风绘着梅兰竹菊,清新雅致。
她为何在此?刚才竟梦见了徐郎和郑紫歆。她不是应该在去寻找染墨商量对策的路上,想办法帮赫连郡月兑困吗?卫姜怎样了?赫连郡怎样了?
天已经亮了,赫连郡会不会强冲出火药圈的包围,士兵们会不会伤亡惨重?等不来她,他不会再信任她了吧?她的陶埙,她的幽冥信物,还在他手上!
她急忙爬起,朝门口奔去。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侍女端着水盆走进来,喜道:“呀!姑娘醒了?奴婢这就去知会徐公子!”
卫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惊讶地问道:“你说……知会谁?”
“徐公子!靖国公府的徐公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