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钦在府门前下了马直冲进景兰苑,“娘子,你怎样了?”
正坐在屋里听管事娘子们回事的郑紫歆闻言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前,飞红了一张俏脸,“夫君,怎地回来得这样急?”
“你……”见她面色红润,不似有病,他提起的一颗心落了地。板着脸咳了一声,那些管事娘子就纷纷乖觉地告辞行礼出去。
郑紫歆连忙上前挽住他手臂,拉着他坐在椅中,“夫君,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妾身已吩咐了人去请太医了,让他给你把把脉可好?”
徐玉钦沉着脸,挑眉望着她道,“你急匆匆地派人叫我回来,就是为了叫太医给我瞧病?”
“夫君,大意不得,今儿妾身才知道,原来冰儿几个月前,就患了痨症!夫君,妾身不放心您。您就让太医给好好看看吧,行吗?”。她拉起他的手,噘着嘴摇着他的手臂,一副撒娇的小女儿姿态,逗得他再也凝不住双眉。
他笑叹一声:“你呀,简直胡闹!可知方才我正与皇上和鲁王议事?一听说你派人来寻我,急忙忙地奔出宫来,你不知旁人的脸色有多精彩!多半,明儿开始,朝廷内外就会传出我是个‘守妻奴’的闲话来……”
郑紫歆娇滴滴地在他肩上捶了一记,坐在他腿上,娇声道,“夫君,人家是真的担心您!谁敢说您,妾身叫他吃鞭子!”
他笑着摇摇头,轻轻地将她推开,道,“皇上还在等我回去,你别担心,等我出宫前,会去太医院走一趟。你只管放心,嗯?”
郑紫歆无法,只得百般不舍地送他出去。
消息传到上房,冯氏喝茶的手不由一顿。她抬起脸低声问道:“那冰儿是怎么回事?”
落英想了想道:“奴婢下的药量,该不会发病得这么快。按照夫人的意思,还要留她在景兰苑多替夫人盯着事的,谁想,竟病得这么突然!”
冯氏深深一叹:“罢了!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做的孽!早就知道,玉钦不会轻易放过了她,更不会轻易地原谅我!如今有郑氏牵着他的心,他常常都是在家里的,过来与我这个母亲见面的时间,却少得可怜。如今,他越发有出息了,皇上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擢拔至礼部任职,甚至将自己的登基大典交予他打理,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那是少有的殊荣了!今后,他更加不需要我这个母亲替他分忧解难,……母子一场,因着一个女人,情分竟冲淡到了这个地步!”
说着,冯氏不由红了眼圈,捏着帕子堵着嘴低声啜泣起来。
落英劝道:“夫人别伤心,二爷会想明白的。夫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二爷好!再说,那卫氏搬迁出去,跟书生私逃,这怎么怪得夫人?叫她搬出去的是老爷,跟书生私逃的是她自己,二爷怎会因此责怪夫人呢?夫人是太过紧张二爷,觉得二爷来得少了,才误会二爷是生了夫人的气。可瞧在奴婢们眼里,二爷只是越发成熟沉稳了,娶了二女乃女乃,官职也是越升越高,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天天腻在夫人膝下?”
落英平日里话不多,乃是冯氏的心月复之人,一番话说得冯氏心中舒坦不少,便止住泪,吩咐道:“好生安抚冰儿的家人,别叫他们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冰儿也是个可怜的,只怪她自己没福气。”
“夫人心善,奴婢晓得的,定会安排妥当,夫人只管放心。只是今后景兰苑那边……”
“终究是我亲生儿子的院子,媳妇儿出身摆在那里,两个孩子合得来,处的好,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有什么好担心?”
这意思,就是不用再安排人去景兰苑做眼线了。落英闻言,便即应了。
入夜,徐玉钦与郑紫歆已睡下了,景兰苑中静悄悄的,陡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之声,将睡梦中的小两口尽皆惊醒。
郑紫歆听得声音似是后面罩房传出来的,便坐起身来,欲吩咐秋叶出去瞧瞧。徐玉钦按住她道:“天气凉了,仔细着了风寒。我叫人出去看看。”
“这怎么行?夫君,您……”郑紫歆还待劝阻他,他却已执意起身,披着衣裳走了出去。隐约还听见他低声吩咐外面值夜的侍女道,“仔细照料二女乃女乃,别叫她出去着了风。一会儿我便直接去外院书房,莫扰了二女乃女乃休息……”
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宠爱疼惜。她紧紧攥着被角,心底却有一丝丝失落渗入。没他陪伴的后半夜,叫她如何还睡得着?与他成亲时日不久,却已习惯了枕着他手臂入睡,没了他怀抱的温暖,再厚的锦被也暖不透她失落的一颗心……
她慵懒地躺在帐中,心头乱作一团。自他出去后,那尖利的啼哭便很快没了声息,后罩房,是下人们休息的地方,谁会如此没规矩,胆敢惊扰主子休息?
冰儿!
是冰儿!
想到这个名字,她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心头的烦乱化成了滔天醋意。夫君定是去瞧冰儿了!他们果真有着不一般的情分!
早知那个不安分的贱婢对夫君有情!如今人都快死了,还要缠着夫君,引他前去探望!她气恼得几乎将锦被撕碎,养得修长圆润的指甲折断了几根!一个婢子而已,也妄想与她分享男人?她也配?
郑紫歆再也坐不住了,高声唤道:“来人!来人!”
今夜外头值夜的是她的二等侍女玲珑,听见她的呼声,连忙闪身而入,“二女乃女乃,您有什么吩咐?”
郑紫歆道:“二爷往哪边去了?身边有谁跟着?秋叶在哪里?给我更衣!”
玲珑为难地搓着手,劝道:“二女乃女乃,二爷独自出了门去,奴婢也不知他去了哪头。二爷吩咐,叫奴婢好生服侍二女乃女乃,不得任何人惊扰二女乃女乃休息。二爷还说,外头风大,不能叫二女乃女乃着凉……”
“住口!”郑紫歆横眉断喝,“叫你给我更衣,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我郑家陪嫁来的侍女,你眼里却没有我这个主子,只听从你们二爷之命?你们一个两个这都动了什么心思?”
见郑紫歆动了真怒,玲珑不敢再劝,连声道,“奴婢岂敢不遵二女乃女乃之命?奴婢这就服侍二女乃女乃更衣。”
说着,连忙走到柜前,取了一件披风披在郑紫歆肩头。
郑紫歆不再多言,拢紧披风,吩咐玲珑随意给她梳了个发髻,就径直往后罩房冰儿的屋里去。
远远瞧见几个人影立在那屋子外头,见是她来,侍女凝儿劝阻道:“二女乃女乃,二爷吩咐,为免女乃女乃您被里头人过了病气,还是不要接近得好。”
郑紫歆一见这架势,不由眉头更冷,忍着怒意问道:“原来我的院子里,竟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二爷可在里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