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雁将众人打量了一遍,才明白过来,原来问题出在她身上,没人相信,她有能力请得来玄南。霍志强心念一动,想接下话来,却又有些怀疑,若是卫雁出言说,要他叫人去求赫连郡,叫赫连郡出面请玄南过来,也许他会较为信服。此刻听她之言,却是全然不关那赫连郡的事。玄南那人倨傲无礼、目中无人,他刚才带着厚礼前去,在门前又哭又求,却连玄南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撵了回来。卫雁一个小小女子,全靠着赫连郡护卫而活,她能有什么本事,叫得动玄南?
卫雁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转过身,面对着徐玉钦。
她水眸盈盈,望向他,目光中满是期盼。
“徐公子,你信我吗?”。
卫小姐,你信我吗?
这句话,不久之前,是他问过她的。
她信他,抛下赫连郡,没能通知染墨,身边一个护卫之人都没有带,便随他走了……
他会如她信他一般,相信她吗?
徐玉钦眼眸一闪,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刻,他突然有点想笑。他咳了一声,掩饰住笑意,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卫小姐吩咐,徐某无不从命。”
竟是毫不犹豫地,便应了下来!无需她问过第二遍!
卫雁松了口气,对他感激地报以一笑。那一瞬间,记忆中的那美好如仙的女子仿佛回来了,重新以倾世之姿,扎进他心底,永久地住了下来,再也不曾离去。
从她手中接过埙,徐玉钦转身便走。
卫雁回过头,轻轻蹙眉道:“三嫂,霍公子,琳琳她等不及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霍志强哪敢继续犹豫,更何况,他虽信不过卫雁,可他是绝对相信徐玉钦的,徐玉钦肯听卫雁的,那他便也听一听又何妨?霍志强打定主意,直接替霍三女乃女乃下了命令,“着府内的精卫队,随徐公子一同去北峡谷。”
又对霍三女乃女乃和高氏道:“叫人请卢太医来府上坐坐,就说……我请他喝酒。先安排在前院花厅,叫大管事陪着。如果一会儿玄南先生不能来,再将实情告知卢太医。”
这是三手准备,既承了卫雁的情,又自备了后路。卫雁心中明白,其实他们根本不相信她。
霍三女乃女乃眼光闪烁、难以安心,她对卫雁本就不熟悉,卫雁以女医身份进来,又突然摘去面纱变作久未谋面的卫小姐,此时又拿着一枚破埙说是请得来玄南……若这丫头只是胡闹、或是不自量力,到时耽搁了时间、误了琳琳的性命,她该怎么跟霍将军跟霍夫人交代?掌家的可是她这个霍三女乃女乃,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卫小姐!
好在,此事霍志强先于她开口应承下来,霍三女乃女乃这般想着,便心内稍定,有什么事,往老六夫妇身上一推便是。反正徐玉钦是老六的朋友,卫雁又是徐玉钦带来的,怎么怪,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约有半个时辰过去,霍志强早就带了染墨跟几个医者模样的人守在外面,而去往城外北峡谷的徐玉钦却还未回来。霍琳琳一直昏迷不醒,身下的血水却未曾断绝,期间,那几个医者商量过后,派了其中一个较为德高望重的进入室内,为霍琳琳施针止血。霍三女乃女乃本是百般不肯,女儿家的身子,还是那最私密之处,怎能叫一个老男人给看去?万一过后霍夫人怪罪,或是霍琳琳醒来后知道了想不开,她怎么担这个责?
霍志强眼睛一瞪,也顾不上对方是自己三嫂了,大喝道:“让开!都什么时候了?妹子就快连命都丢了!还讲什么世俗之礼!”
那一瞬间,卫雁突然觉得霍志强很有血气,霍琳琳也好幸福。有这样一个哥哥疼爱着,这傻丫头究竟为何还想不开要寻死呢?比起孤立无援的她来,霍琳琳真是太幸福、也太幸运了!
血止住了,众人松了口气,可医者的话又叫众人将心提得老高,“这位夫人月复内胎动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霍夫人刚刚迈入院内,便听见了门外的医者说的这句话,登时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霍志强指挥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抬着霍夫人到产房对面的暖阁中救治。那头那适才施针的医者已摇头劝道:“准备后事吧!”
霍三女乃女乃身子一晃,倒退了两步,脸色青白不定,“你……你胡说什么……”
“三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小丫头一路小跑着,奔入院中,“卢太医来了,人就在花厅……”
“快!快请……”霍三女乃女乃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唯今,只有拼死一搏,将霍家上下的安危,寄于卢太医身上了!霍琳琳若是死了,她这个主事人,也是一样要受编排,说不定,夫君还会迁怒于她,将霍琳琳的死怪到她头上。与其这样,不如拉着整个霍家下水,毕竟,请太医这件事,是六弟拿的主意,到时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得她!
小丫头领命出来,刚走到院门前,就见一匹快马,气势汹汹地直冲入小院中来。
马蹄扬起,飞骑在那报信的小丫头身前陡然顿住。小丫头吓得脸色一白,跌坐在地。连叫嚷都来不及,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双眼。徐玉钦猛地一扯缰绳,将马头急急调转了方向,稳稳地停在了小丫头身侧。
一个通身黑衣的中年男子跳下马来,望着徐玉钦笑道:“公子好身手!”
徐玉钦抱拳一礼,“惭愧!”
言罢,也跳下马来。
霍志强此时从暖阁中奔出,见状连忙迎上,“这位是……”
“这位便是玄南先生!”徐玉钦向霍志强介绍道,面上扬起一抹璀璨的笑意。适才众人对卫雁的怀疑,去请玄南和众医者之时的犹豫,他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庆幸自己相信卫雁,并听从卫雁之言。
玄南先生?
谁能想到,卫雁的那只破埙,竟然真的请来了玄南?
虽不敢置信,可连徐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便铁定是玄南本人无疑。卫雁究竟有什么倚仗,竟请得动他们将军府都请不来的高人?
霍志强暗想到,莫非卫雁已得到赫连郡授意,可以任意动用他的势力?那枚埙,会不会就是象征赫连郡身份的信物?
玄南先生被迎进屋中,见里里外外立着的哭哭啼啼的女乃女乃们,低声啜泣的丫头们,还有一群战战兢兢的医女稳婆围着床榻,不由皱了眉,大声嚷嚷道:“出去!都出去!你们这般哭法,就是好好的人,也给你们哭得烦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