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着赫连郡在屋中等待医者前来那段时间艰难得令人绝望,她一个人搬不动赫连郡,半拖半抱着他的上半身缓慢地将他往里面的床上移动,满地狼藉都成了阻止她行动的障碍物,――破碎的椅子腿也许会划伤赫连郡,她拖着他后退又频频撞上那些东倒西歪的摆设,还一脚踩在花瓶碎片之上扎破了脚趾……
她觉得无助极了,恐惧极了。她讨厌这孤立无援的滋味,痛恨自己经营至今仍然无人可用,她害怕赫连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同时内心又充满悔恨之意,恨自己无能,没能早些防范这种恶意攻击,若她当真足够强大,那些想对她下手的人就会好好掂量掂量惹毛她的代价该有多大,又岂会连累赫连郡受伤?
这样虚弱无力的赫连郡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她想不到那么张扬强大的男子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她一边拖拽着他前行一边念道:“赫连郡,你不要有事,你快起来。你快自己走到床上去好好躺着,我搬不动你……赫连郡,你挺住,坚持住,医者很快就来了,你快睁开眼睛,清醒一点,让人瞧见你这么软弱的模样,一定会暗暗笑你……”
突然,她脚下一晃,被一根横在地上的断木绊倒在地。她重重地向后跌了一跤,全靠她力量支撑的赫连郡后脑着地,发出惊人的声响。卫雁又是歉疚又是着急,强烈的悲伤情绪堵在喉间,发泄不出来,又吞咽不下去。一直强压住的泪意似被这一意外的跌倒唤起,她再也忍不住,双腿无力站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赫连郡的头大声地哭了出来,“赫连郡,你别死!你不要有事!”
若他不幸身故……若他身故?
这个念头一蹿出来,就连她自己都震惊不已。这太可怕了,他怎么可以死?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笑着唤她“婆娘”的男子,那个救她多次助她多次毫无理由信任她多次的那人,怎么可以死?
短短一刻之间,卫雁似度过了漫长的一年,她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她紧紧抱在怀中的赫连郡的头上、脸上、又滑落在地上。
楼梯间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卫雁听闻,慌忙抹了抹眼睛,将赫连郡轻轻地放下,艰难地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勺儿当先走了进来,一望见凌乱的屋中双眼通红头发微乱的卫雁,她先是意外地一怔,接着就瞧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赫连郡,她惊讶得掩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刚才赫连郡对身上伤口的表现是毫不在意,甚至那楚当家出言说了剑上有毒他将命不久矣这番话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还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安抚并暗暗威胁那些看客,旁观卫雁处置不忠的下人……左右人都以为他是真的没事,以为那楚当家不过是临死一搏唬人而已。才不过瞬息之间,这反转实在太过惊人,赫连郡那个蛮牛竟倒下去了?
刚进一楼大门时遇到暗卫带着医者前来,她还以为只是来给赫连郡包扎伤口呢。
医者走上前去,也不用卫雁吩咐,先帮着勺儿将赫连郡扶到床上,接着查看了伤口,瞬间,那医者就变了脸色。接着去按脉息,竟是手一抖,似触到火苗般将手快速地收了回来,见卫雁紧张地瞪着自己,才复又镇定下来,仔细地重新切脉。
卫雁紧紧盯着医者的表情,担忧和焦急的情绪表露无疑。医者别开眸光,不敢与她对视,站起身,一揖到地,“圣主恕罪,小人……小人实在……无能为力。侯爷他……根本模不到脉息……”
卫雁登时急红了眼:“你说什么?怎可能没有脉息?他明明……明明还……”明明还喘气呢,明明还有心跳……可这种不祥之言,她实在说不出口。她不相信赫连郡就这么轻易地丢了小命,他是谁?他可是那个横行无忌、张狂霸道的安南侯!是个从不信命、从不任他人摆布的蛮子!谁能奈何他?就连皇上都被他欺负得说不出话,摄政王当着满朝众臣的面也得低头唤他一声“表叔”!这样的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一道不起眼的小伤口给弄死了?怎么能在一个根本搬不上台面的江湖蠢妇给毒杀了?还有比这更荒谬更可笑的事吗?
卫雁此刻已顾不上去害怕了,他命悬一线,她必须争分夺秒。此刻她想到了一个人,玄南子!玄南先生!去请他!他是神医,他能将被众医者“宣判死刑”的霍琳琳救回来,也一定有办法解了这不入流的毒药,救回赫连郡。
事不宜迟,卫雁连声吩咐:“去请玄南先生,快!”
勺儿迟疑道:“小姐,贾老板他不在,老汤他们……都走了,依依去了总舵还没回来。您的暗卫只有四名,万一楚当家还埋伏了其他杀招在此,小姐身边不能离了他们。如今能跑腿的就只有奴婢一人,可奴婢没去过峡谷,也不认得玄南……”
那医者慌忙接道:“小人愿往!小人即刻就去接玄南先生过来!”
此时无人可用,勺儿说的也是实情,赫连郡倒下了,染墨和依依都不在,就只有她一个,清音阁内外乱成一团,许多人知晓今日情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有那别有用心之人来此顺手牵羊、或是行凶作乱……
卫雁点了点头:“你去,务必请玄南先生过来!他若不来,你就不必再回宫里了!”
卫雁此时的表情,要多凶狠就有多凶狠,要多凝重就有多凝重。她何曾如此凶神恶煞地待过圣宫中人?想着自己需要圣宫支撑,需要借圣宫势力复仇,因此她一直待宫众亲切客气,甚至有些刻意取悦,清音阁所得银两,全部拿去分发众人,只求感化人心,为自己添几分助力。此时此刻,她言语失控,疾言厉色,惹得勺儿暗自惊疑,朝那医者面上看去,却见医者丝毫未怒,反而越发虔诚有礼,深深一躬身,应道,“圣主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