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这一阵,已经快到四更天了。
洛青染想到自己现在病了是不必早起请安,叶氏明早却是要早早儿地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于是赶紧让安氏和玉瑶扶着叶氏回集英堂正院休息。
叶氏十分不放心女儿,不肯离开。
洛青染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无论如何也不让她陪在这里了,只说屋里有半夏就够了,她已经不难受了,说话间又忙给安氏打眼色。
安氏看见了忙帮腔道:“是啊,夫人,奴婢瞧着大小姐精神好了不少,想是不妨事了,您再在这儿陪着,人多了恐怕大小姐倒要休息不好,半夏素日里又最是稳妥,有事她自会知会您,您就放心吧。”
半夏见状也连连保证今晚不睡觉要守着小姐,叶氏觉得她们所言也有道理,这才带着安氏,让玉瑶扶着走了。
叶氏她们一离开,洛青染就<吩咐半夏外间留着茯苓与白芷守着门,让其他人都散了去,人多在这里晃得她眼睛疼。
半夏照着她的吩咐安排下去,一切妥当了才回到内室来守着她。
洛青染见她进来遂问她茯苓与白芷可安排好了,半夏答曰安排在门里坐着呢,旁边还支着两个炭盆,冷不到。
洛青染这才点点头,招了她过来坐在床边。
其实是因为她还有事要吩咐半夏,恐被有心的人听了去,才让茯苓与白芷守着,否则这寒天夜半的,她一般都不会让人守门。
半夏深知她心意,遂伏在床边听她吩咐。
洛青染便把事情简短的说与她听。
只是她说的平和,半夏却越听越惊心,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听她都说完了猛地直起腰来恨恨叫道:
“小姐,我就说您好好的怎么会从亭子里掉下去,二小姐居然还说您脚滑,就是脚滑也不该跌到湖里去,那围栏足足到您腰那么高呢!早先我就跟您说过别跟二小姐走的太近,您跟二小姐出去,十回里有六回都要受伤,您跟夫人还总说是巧合,不让奴婢多嘴!”
洛青染见她声调渐高赶紧拽了她一把,心说还是你聪明,你家小姐我上辈子可不就是个睁眼瞎子,蠢到家了。
等她平了怒气又细细叮嘱她明天一早等母亲请安回来,就去告诉母亲她要不好了,让母亲赶紧到她屋里来,再让安嬷嬷偷偷盯着花莹,看她是否去见什么人。
想了想又再叮咛她一定叫安嬷嬷先瞒着母亲,万望小心,别叫其他人看见。
半夏气犹未消,狠狠地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安嬷嬷办事最是稳妥小心,奴婢倒要好好看看,是不是真有这等背主败德的小人!”
吩咐好半夏洛青染也累了,这才打发她拿床厚被子去旁边的美人榻上歇着。
半夏却不肯,非要守在床边,洛青染无奈只好说有人坐在床边她睡不着,半夏才不甘不愿地去那榻上睡了。
只是洛青染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梦里断断续续的回顾着这些年发生的事,受的罪,糟的心,舍的命,桩桩件件都让她气恨难消,所以早晨醒了以后气色倒是真的不大好。
半夏早就守在洛青染床边,见她醒了先端着水伺候她漱了口,又捧来湿帕子让她简单净了面。等洛青染擦过脸,才又奉上一杯热茶,拿过一小碟枣泥山药糕,让她先垫垫肚子,说是恐怕要好一会儿才能吃上早饭。
做完了这些,又起身去镜台上拿来洛青染匀面用的珠粉,狠狠地扑了她一脸,瞧着她面色苍白似鬼才点点头,做出一副惊慌失措地样子跑出去了。
如此倒把洛青染弄得哭笑不得,她竟不知道这丫头还有这等心机,看来她得好好培养培养她才是。
半夏出了门先吩咐茯苓与白芷守着门口,告诉她们夫人来之前谁也不许进,才急匆匆地往叶氏住的正院去了。
这边半夏前脚刚走,后脚绯红就端着水来了,说是要伺候小姐梳洗。
茯苓与白芷拦着门不让她进,说是半夏姐姐吩咐了,夫人来之前谁也不许进。
绯红听到这话脸上神色意味不明。
她伸着脖子往屋里瞅了瞅,但是隔着厚厚地毡帘也觑不到什么,不过联想着刚见着半夏那焦急的样子,恐怕定是洛青染不好了,于是略一思量,也转身急步离开了,不知往哪去了。
按说若洛青染真的病重,绯红她们身为洛青染的丫鬟,尽管平时不直接近身伺候,但这种时候也必得守在门口的,哪可能像绯红这样,自己走开的。
再说集英堂这边。
正院的堂屋内,叶氏刚从老夫人的远香堂请安回来,准备去潇湘居与女儿一起用早饭,却听到半夏说女儿不好了,请她赶紧过去。
叶氏登时惊悸交加,飞快起身撩开门口的厚毡帘,顶着寒风就疾步往潇湘居赶去,也不管身后的人跟着没有。
此时屋里只有她的贴身大丫鬟玉瑶伺候着,见此情形忙拎着厚披风追着叶氏去了,还差点跟正好进屋的安嬷嬷撞在一起,倒是难为了安嬷嬷五十多了,竟也灵活地避开了她。
安嬷嬷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撩着帘子进屋来,心中忍不住想,这玉瑶是怎么回事,何事这样惊慌,连礼仪都不知了么?
半夏看见安嬷嬷进来了赶紧抓着她把洛青染吩咐的事说了一遍,现在她也没有时间向安嬷嬷细细解释什么,只说让她跟着花莹,看她一会是否会去二房的落霞馆见二夫人,若是去了,一会回来就去小姐屋里回话,小姐自会给她解释。
安氏见她说的郑重其事,且直接指了人与二房那里,当下心里就怀疑了三分,只是还没想的那么深,便赶紧先照着吩咐盯人去了。
半夏见安氏走了,深嘘了一口气,抬手理了理裙角,又拽散了些鬓发,才撩了帘子出去了。
她要赶紧回去帮小姐搭台子,等着一会好有人来潇湘居唱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