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听完桃红的话,气冲五内。
二房这两个嫡子嫡女,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亏得她那么看中他们,一应好的,什么都紧着他们先来,洛文远不是都去家学念书了么,学问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越想越生气,赵氏叫来赵嬷嬷,让他亲自去落霞馆将洛昇叫到这儿来。
赵嬷嬷见赵氏生气得厉害,不敢耽搁,劝了她一句保重自己的身子,便忙着叫人去了。
洛昇跟着赵嬷嬷匆匆而来,一进门,便见赵氏沉着脸,坐在楠木交椅上,屋里伺候着的人,都不见了。
赵嬷嬷心领神会,将洛昇请进去,自己便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赵氏毕竟对洛昇与别个孩子都有不同,纵使心里气他,但到底没有说的太重,只将下午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他怎么打算。
洛昇听完赵氏的话,就知道不好,小心思转了几番,忙道:“按理说,都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偏谁的,只是娘您也知道,自古嫡庶有别,我若因为文远重罚了文誉,将来文誉怕是不好在府中立足了,府里的奴才都会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个不受待见的嫡子,您说,将来他说的话,还有人能听么?”
赵氏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洛昇的话。
其实她自己也想到了这些,若真是嫡庶无甚分别,还有什么规矩可讲?她自己待老侯爷的两个庶子还不甚亲近呢,如何不知儿子的顾虑。
说白了,将来儿子的家业,还是要传给洛文誉接掌的,断不会传给洛文远才是,且洛文远身后哪里有什么势力,洛文誉就不同了,他的背后,可是有赵尚书家支持的。
可即便如此,这么大的事,也不能草草了事,是以赵氏才将洛昇叫过来,看他如何打算。
就像赵氏了解洛昇一样,洛昇也了解赵氏,这么些年,他早就将赵氏的脾性模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赵氏的软肋在哪里,知道怎么说话赵氏喜欢听,会接受,所以赵氏这些年偏宠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试问,哪个做亲娘的不喜欢能说会道,有出息还会哄自己开心的儿子?
赵氏虽也挂心洛峥,可洛峥性子沉闷,向来不会好话哄赵氏高兴,赵氏纵使有心亲近,也在他那张冷硬面孔下,说不出来什么了。
洛昇看赵氏脸色缓和了,便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见去了,便接着又道。
“儿子是想,文誉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您也说,桃红说了,文誉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这孩子本性没什么问题,就是被他娘骄纵坏了,有些由着性子来,等回去儿子定要罚他到家祠里跪几晚,静心思过,也是给文远赔不是,娘您看,这样可行?”
赵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再嘱咐道:“还有,他身边的奴才也都是不中用的,得罚!主子做了错事,他们不知道跟着规劝就罢了,还跟着胡闹,也不知早些报与你我知道,也许早些看了大夫,文远也不至于折腾这一着,再有,他虽说是个庶子,可如今他亲娘不在了,你自己那个夫人,你也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你也多关心关心他,你是他亲爹,你若不管他,奴才们可不是贬低他么!”
“是是是,还是娘您想的周道。”洛昇忙都应承下来。
赵氏冲洛昇挥了挥手,“行了,今儿也这么晚了,是罚人还是怎么着,都等明日再说吧,你也回去吧,文远就先在我这养几天,也好让底下人都看看,以后不敢再生歪心思!”
洛昇得了赵氏吩咐,这才行了一礼,退下了。
这时候,她们母子两个谁也没看到,旁边抱厦床上躺着的洛文远,大睁着两只眼,沉沉地盯着帐顶。
这里就在赵氏房间外室的隔壁,中间的墙也薄,赵氏和洛昇以为将人都赶出去了,说话便没人听到了,不成想倒被突然醒过来的洛文远听了个真切。
他就知道,爹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三弟,他不过是个庶子,如今娘没了,他便更不中用了,爹怎么会管自己!
可是他恨啊,桃红告诉自己,娘是被陷害的,可爹为何不救她呢!他不是最喜欢娘了么,从前在江南老家的时候,爹对娘多好,自从进了这个大宅院,一切都变了!
都是二夫人,是她害的娘,别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以为去庙里抄经就没事了,她做梦!自己就算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她们一家!
过了会儿,赵氏进来了,洛文远一时害怕,就又将眼睛闭上了,装作没醒的样子。
这个家里,要说他最怕的,就是赵氏这个老夫人了,平日里见她拉下脸跟娘说话,他都吓得要死,没想到,自己要死了,竟然是她将自己接了过来。
可是,她也不是喜欢自己的,她说了,自己是个庶子,是不能继承家业的,原先洛文远自己也这么认为,可今儿开始,他不这样想了,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将洛文誉踩在脚底下,让他向自己求饶!
最后,洛文远还是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次日清早,桃红见洛文远终于退了烧,人也清醒过来了,喜得都哭了出来。
“哭什么,我又没死。”洛文远声音粗噶得厉害,像是打磨过的砂纸。
似乎经过昨天的事,他一下子就长大了些,早晨桃红喂他喝粥吃药,他统统没有拒绝,直把桃红高兴坏了。
“二少爷,您放心,张大夫说您好好吃药,好好养几日就好了,老夫人嘱咐让您在这边先住几日,将身子养好了再回天泉居去,这边什么东西都是顶好的,您不会有事的。”桃红一边给洛文远擦手,一边说道。
“我知道了,不必说了。”洛文远口气淡淡地。
桃红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怎么觉得,二少爷跟往常有点儿不一样了?
昨儿明明还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怎么今儿似乎倒有了生气了?
才刚擦了手脸,赵氏就过来了。
到了洛文远床边,问了他几句话,嘱咐他好生将养,又叫丫头婆子们精心伺候,便又回去了。(未完待续。)